“后来,原先的嫡母和我小娘接连去世了。父亲再娶,把我送到了继室主母身边养大,她待我很好,视我如己出……不到两年,娴儿出生了。此后,我少时的所有记忆,都与妹妹有关,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说罢,她仿佛从思绪万千中抽离出来,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儿子略显瘦削的肩膀上。
“我与你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让你放心。我与我的亲妹妹,也就是你的姨母,向来感情甚笃。我既向她提了此事,她也应了,那就一定会好好照料你。”
“只有一点,你要时刻记得。李家毕竟不比孟家,任何时候,都不要让你姨母为难……”
陈陵景看着母亲满是希冀的双眼,终于沉默,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
孟婉心知他自小就是个知分寸的,也就不再多言。
她仿佛倦极了,摆摆手让他回去。
月荷进来捧上浴盆,替孟婉洗漱过,又认真整理好被褥。
“大娘子今晚说了这么久的话,应是累了吧?”
月荷问道。
孟婉阖着眼,只轻轻地从喉间应了一声。
月荷于是拉下两边的纱帐,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了。
另一边,月雁送陈陵景到了院落门口,他便自己伸手接过了灯笼。
一轮纤月高高挂着,月光如水,银白色的光辉静静地泻在石阶前。
天边几点稀疏的星光,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的。
他慢慢转过身,又在门前静静地立了许久。
直到主屋里的灯都熄灭了,耳边渐渐不闻人声,他才缓缓迈开步子,肩上扛着星光,走回了自己的院里。
夏夜里,蚊虫叮咬是常有的事,守夜的月荷被它们飞来飞去的嗡嗡声闹醒了,起身拍死了几只,可她身上早已起了好几个蚊子包。
里屋架子床上的纱帐自己应该拉好了吧?要不要在门边焚些艾草驱蚊呢?总不能让这些该死的蚊虫扰了大娘子的睡梦。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趿着鞋子往屋里走。
月荷没有点灯,只借着窗边的月色往床上觑着。
风轻轻吹动纱帐,她看得不真切,又往前走了几步。
突然,身后“哐当”
的一声巨响。
原来,是她暗夜里看不清,行动间不小心撞倒了案上的烛台。
月荷急忙转身伸手去扶,内心因为惊扰了大娘子觉得十分愧疚。
然而,床上的身影却好像一直没有动静。
月荷心里有些诧异,自家大娘子一贯睡眠很浅的,怎么会在自己出这么大的声响后都没有醒呢?
她试探地唤了一声,“大娘子?”
床上依然无人应答。
她有些慌了,忙上前去掀开帐子。
孟婉还躺在床上,只是一动不动的。
月荷愣了一会儿,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去探孟婉的鼻息。
果然,已经没有呼吸了……
月荷带着哭腔尖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又一下子跌落在地上。
她这一嗓子好像把下人屋里的几个小丫头惊醒了。
顷刻间,就有烛火伴着脚步声匆匆地往这边来。
窗边的月光此时正好透进来了,柔和的光线照亮了孟婉的脸。
她面容祥和,明明永远地阖上了眼,唇边却似乎还洋溢着温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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