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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第3页)

商淮停下看了看她,略一思索,有些惊讶:“你还有使人修为倒退的手段?”

他嘶的抽了一口气,压低声音探究:“是十二神录上的本事?还是玄音塔?”

说起那座妖异的,让他吃了无数苦口的小塔,商淮仍有些心有余悸。本身这东西的主人就邪门,能破境而不破,压着足足五十年,跟玩儿似的

(),那可是圣者境!这塔也不是好惹的,当年说得好听是择主,说得不好听,跟将人招进去极尽折磨有何区别?

它会有什么邪门的手段,他是一点都不觉得稀奇。

温禾安笑着摇摇头:“不是倒退,暂时压制而已。”

她接着问陆屿然从王庭手中截下的那座囚车情况,商淮抵了下眉,神色严肃起来:“昨夜将人都安排好,今天一早我就去看过了,问了些情况,但他们那种状态,很难问出些什么了。”

温禾安皱眉,很快揪住他话中的字句:“状态不好?他们怎么了?”

她着手禁术的事,商淮这次过来,本来也是要和她说这个事。

“王庭搭建运输阵法筑起通道,将人运往都城云封之滨,据我猜想,他们运人也有个先后顺序,最符合要求的最先运走,后面几车应当起不来什么作用了。”

商淮想起自己早上见到的那些人,吐字:“都是些老弱病残,有几个岁数已经很大了,是村里的太公太婆。”

他知道温禾安想问什么,接着道:“我原本也想着岁数大,左右能问出些什么。可地方不大,山头山尾的人加起来也就百来户人家,千余口人,一点风吹草动就口口相传,我们问到的消息就差不多是他们知道的全部了。”

温禾安停下脚步,在原地定了定,眉头微皱:“那些老人在经过王庭的圈禁之后,也没有吐露一些新的消息?”

商淮迎着她的目光叹息了声。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圈禁了。”

商淮一副“这事可真够让人难以置信”

的神情,说得很是无奈:“你还记得我们刚去外岛的时候吧,村里不喜外来人,可为了生计,还是知道与药商交易维持生活,那会人都还算是正常。”

谁知道再次见面,就全不正常了。

他们跟身体里换了个壳子似的,说自己吃得好,睡得好,每日的水都是神仙给仙露,喝完疲惫顿消,病痛不再,延年益寿,说别的还好,说他们信奉的山神是什么王庭的人假扮而成,是要害他们的性命。不论是病弱少年,还是七旬老人,都眼神里放冷箭,捏紧了拳头要和他拼命。

商淮不能真跟他们拼命啊。

听完这一出话,温禾安想了想,道:“我去看看吧。”

巫山酒楼现在没什么人,人都进了秘境,但她还是戴上了幕篱出门,出门前带上了闻央。

这个昔日中毒弱不禁风的姑娘在故土失陷,亲人失踪的变故中迅速成长了起来,月流哪会养孩子,她纯是看在温禾安的话上,当捡了个小徒弟带着,她知道现在是什么世道,也将温禾安的话听了进去,天赋不算强,但胜在勤劳努力。

现在已经入了门,学得有模有样,因为听话懂事,也不吵闹,月流也乐意教她。

这段时日,小姑娘对九州之上的世家,宗门实力排行,分布也都有所了解。

听温禾安说了事情始末,她眼睛一瞬间亮起,想到什么,又黯淡回去,但一颗悬到有些绝望的心总

算是略略定了定。温禾安见她小小一张脸上精彩纷呈的,还藏不住什么情绪,问:“你不问我什么?”

闻央抿了抿唇,看了她一眼,小声说:“想问阿兄是不是在囚车里。但阿姐说让我和村里人问点消息出来,还说量力而行,可见他们不在。”

温禾安在她的发顶上蜻蜓点水般抚了下,她并不对小孩抱以天真不切实际的安慰,比起这些,她情愿揭露一角这世道的残酷:“在我很小的时候,也经历过很痛苦的事情,痛苦到感觉活不下去了。”

闻央抬头看她,有些怔,好像想不到这样厉害的人物也会有人生至暗,无望到期盼死亡的时刻。

“家人告诉我,人活着,再如何都比死了好,活着好歹多点希望。”

一颗种子抛在深山地里,哪怕不浇水施肥,假以时日,也有可能长出顽强根系,成为苍天大树,遮云蔽日。

那真的是很久远的事了,人总是下意识遗忘自己百般逃避的事,温禾安曾经觉得自己将永生不忘的记忆,而今回忆起来,竟也花了一些时间才回忆起细节。

闻央懂她的意思,她牵着温禾安的手,点点头,道:“我知道。至少阿兄们还活着。”

还活着,就有时间和机会改变很多事情。

救下来的人安置在巫山酒楼旁边的一家驿站里,每个门口都由专人看守,温禾安将闻央送到门口,松开了手,示意她自己进去。村民本来就对外人有着防备,一同进去,没准觉得闻央受自己胁迫了。

也不是在外面干等,闻央脚步进去,她便用手指在门墙上画了个半圆,墙上出现层凡人无法窥视的“窗”

,透过这窗,能将屋里情形收入眼底。

如此走过三个房间之后,温禾安很快知道了商淮说的不正常是什么意思。

他们对山神的信仰和推崇到了难以形容的狂热地步。

还好还认识闻梁。

小姑娘身世可怜,嘴巴甜,会说话,村里老人都知道她,他们抵触外人,好像脑子里被植入了某种根深蒂固的思维,外人都是敌人,一句话都不可信,但信任自己人。

闻央问过几次后唇边刻意提起的笑有些止不住地耷拉了下来。

她一直在拐弯抹角地打探消息,问王庭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有没有见到阿兄,有没有发生不好的事。说实话,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但是真当那些村里人一句接一句回答问题时,她变得茫然。

那种感觉太奇怪了。

伴随自己从小到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长辈们,好似拥有无尽能耐,有点倔强,但又会因为心软而一次次带她出去看病,请医师,跟外人接触的大人们,现在……好像失去了自己的思维。

辨认同类,问话答话,都靠一丝本能的神智。

闻央垂头丧气地出来了,温禾安朝她轻轻点头,示意她做得已经很好:“先回去吧。月流不在,外岛的事还没解决,你在院子里待着更安全。”

回到庭院后,温禾安上了自己的两层小竹楼,她手

指抵着桌面,看了看窗外,又闭了下眼睛,而后静心研墨,抽出执笔。她写得一手好字,劲道与风骨兼具,心不在焉时却落得极为潦草,她却越写越快,最后拉出一道深重的墨渍,这才收手,将笔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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