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从生到死,几载春秋,好像正得这般轻狂一番,才不枉活过一场。
六个茶杯满满当当的立着,像个未消肿的大刺猬。
等宛遥洗过手准备给他取罐时才发现项桓已经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年少清俊的脸难得这样无害,透着些许稚气。
看来今天这床得让他一晚上了……
然后又好笑。
到底谁才是姑娘家啊。
宛遥将地上散落的旧衣拾起,把他换下来的衣衫放进木盆中,轻手轻脚的拉开椅子坐下。
*
山上的夜是很静的,梦也格外酣沉。
一觉睡到大天亮,宛遥伸着懒腰自床上坐起来,她脑子还没从深度的好眠中苏醒,一时间未曾抽出空闲去想自己是怎么由靠椅移动至床头的。
寒冬日出较晚,见此刻的雪光被天光反射得直晃眼睛,她就知道肯定不早了。
昨天因为下午休息了一阵,夜里反倒很晚才有困意。
作为医者,深知熬夜如耗命,对此宛遥自责不已,内心沉痛地准备下床。
然而脚刚要去趿鞋,却冷不防踩到一坨绵软的不明物体,毫无防备的宛遥当即汗毛直立,怎么也没想到脚下居然有人,顺着对方的背脊就滚了下去。
对惨遭无妄之灾的项桓而言这简直就是个噩梦,哪怕她再轻,一个人结结实实地砸到身上也足以令他喘不过气,咳了半天,气急败坏,“宛遥,你大清早的在搞什么!”
“……谁让你睡这儿,我怎么会知道……”
“我不睡这儿睡哪儿啊,就一张床。”
他恼火,“夜里也不知道叫我一声。”
这场灾难瞬间使人清梦,项桓将她从地上拽起,随意拍了几下裙摆,转出门去打水。
他自己非常好伺候,两把冷水脸一洗就完事儿,宛遥就稍微麻烦一点,还得跑庖厨要热水。
端着铜盆进来,他坐在一旁擦雪牙,蓦地听到她无比惊恐的啊了声,啊得他两手一抖。
“项桓!”
宛遥忽然愤愤地转过头来。
“我又怎么了……”
话音刚落,她便愤慨地扯开领子,“你看啊!”
颈窝出乍然是排整整齐齐的牙印,还颇喜庆的泛着红点,张牙舞爪。他立马不吭声了,拿掌心不自在地抓了抓脖子,厚颜无耻道:“我看了,挺好看的啊。”
“……”
好看才怪!
“现在怎么办,都怪你!”
她上去掐他胳膊,掐一下项桓往后退一下,嘴里还在解释。
“没事儿,这玩意儿过几天就好了。要不我拿口水给你抹抹?”
“不要,走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