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什么?!&rdo;薛蘅奔到他身边。&ldo;你看‐‐&rdo;薛忱翻开一本已经发黄的医书,指着其中一页念道:&ldo;龙鳞草,仅在雪岭之巅生长,濒临灭绝。叶呈鳞状,贴地生长,茎紫色,节略膨大,含剧毒,提为毒汁后无色无味,服者三步内毙命,无法验出。疑:似取墨蛛汁杂之,可凝结成朱红色小颗粒。&rdo;薛蘅看了许久,疑道:&ldo;真是龙鳞草的毒?入口毙命?&rdo;&ldo;应当是。&rdo;&ldo;难道张保的人是在刘县令离开后才下的毒?&rdo;薛蘅涌上满腹疑云,道:&ldo;不对不对!我们假设一下……明远带着账册去见御史,正在谈话时,刘县令前来拜谒,御史肯定会让明远先躲起来,免生枝节,那么明远会躲在哪里呢?&rdo;&ldo;阁楼。&rdo;&ldo;是。可这样一来,明远就在阁楼里,他如果听到动静,怎么可能不出手制止?除非……杀御史的人轻功远胜过明远,他在那一点点时间里,毒杀了御史,没发出一点声响,再从容地逃走!&rdo;薛忱倒抽了一口冷气,道:&ldo;这样的绝顶高手,在江湖上屈指可数,会是谁呢?&rdo;&ldo;这个凶手如果真有这样的身手,他要夺取明远手中的账册轻而易举,怎么可能令明远逃脱?直接杀了明远便是,为什么还要这么费事杀了御史再嫁祸给他?又何需再安排那么多捕快伏击?&rdo;薛忱愣住,心顿时凉了半截,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似转眼就被窗外冰冷的风吹灭了。薛蘅越想越觉头脑混乱,太阳穴突突地跳,仿似有无数把刀在脑中不停地搅,猛地&ldo;哇&rdo;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薛忱大惊,双手在桌上一撑,扑到她身边,手中金针一口气刺中十二处大穴。薛蘅发出一声低吟,薛忱再刺入她的昏睡穴,她终于慢慢地蜷缩成一团,昏睡过去。薛忱呆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逐渐平静下来的面容,握着金针的手颓然一松。他本想问她一句话,可现在,永远都不必再问了。见柔嘉风寒渐愈,裴红菱这夜便多煨了十几个芋头。但柔嘉食欲不佳,裴红菱舍不得那烤得香喷喷的芋头,只得勉为其难地全部吃掉。可到了后半夜,她肚子便开始绞痛,起始只是觉得涨滞难当,再过一会,似有股气流在体内钻来钻去,偏偏找不到途径渲泄出来。她上了几回茅房,蹲得双腿发麻,毫无作用。再一次掀开被子下炕时,见柔嘉打了个喷嚏,她不敢再这样来回折腾,只好抱着肚子在廊下来回跳脚。正难受得扭来扭去之时,她忽瞥见院中小亭子里坐着一个人。满院的积雪和枯枝,将那白色的身影映得十分孤独萧瑟。裴红菱大感惊讶,这种雪夜,有谁会不顾风寒坐在亭子里呢?她蹿过去一看,嚷道:&ldo;薛神医,你怎么在这里?这么冷的天,可别冻坏了。快,叫哑叔来抱你回去!&rdo;&ldo;不用!&rdo;薛忱急喝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忙又用淡淡的语气道:&ldo;我在赏雪。&rdo;&ldo;赏雪?&rdo;裴红菱眼珠子一转,笑道:&ldo;赏雪怎能无酒?&rdo;说着一溜烟跑出院子,不多时,她端着一大堆东西过来,小火炉、木炭、酒壶、酒杯、垫褥、锦毡,应有尽有。薛忱看得眉头微皱,她已将垫褥呼拉铺在石凳上,道:&ldo;薛神医,你还是坐这上面来吧。&rdo;说着便要来扶他。薛忱瞪着她,她一拍脑门,&ldo;唉呀,还得叫哑叔来。&rdo;薛忱无奈,只得将双臂张开些许。裴红菱双手插入他腋下,一使力便将他提到了垫褥上。裴红菱生了炭火,将酒暖上。待酒香四溢,她迫不及待地饮了一口,叹道:&ldo;真舒服!&rdo;话音刚落,她小腹一阵绞痛,只听一股尖锐的声音从身下发出,偏偏这声音竟还抑扬顿挫、一波三折,她再粗野顽劣,这刻也羞得涨红了耳根。腕上一凉,却是薛忱的三根手指搭上了她的脉搏。她还来不及说话,银光一闪,面颊两侧的穴道被插入了数根银针。麻痛令她想张口大叫,偏偏穴道被制,只能发出低低的&ldo;呜啊&rdo;声。薛忱俯过身来,用手慢慢捻动着银针。裴红菱&ldo;呜啊&rdo;连声,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他还在不疾不缓地捻动着银针。好不容易等到他将银针全部取下,裴红菱正欲张口就骂,薛忱一指墙头,淡淡道:&ldo;去,跳三百下!&rdo;&ldo;为什么?!&rdo;裴红菱捂着腮帮子叫道。&ldo;你今晚是不是吃了很多芋头?&rdo;薛忱面色凝重地问道。裴红菱一愣,不知他为何知道自己今夜贪吃了芋头,只得点了点头。薛忱正色道:&ldo;这就是了。你体内本就有虚火,再吃这么多芋头,自然就堵住了。若不想大病一场,唯今之计,只有以运动之法将滞阻的经脉打通,否则有瘫痪之忧。&rdo;裴红菱见他说得这般郑重,吓了一跳,一个飞身便跃上墙头,再跳了下来。薛忱嘴角含笑,用锦毡将双腿围住,再慢条斯理的饮了杯酒,叹道:&ldo;赏雪岂可无酒?好酒啊!&rdo;七十、风雪盘山有故人裴红菱跳到精疲力竭、浑身大汗地回到亭中,却见薛忱已侧趴在了石桌上。她推了推他,&ldo;薛神医?&rdo;薛忱没有抬头,一把将她的手推开,喃喃道:&ldo;你要救他的命,那我就救你的命罢了……&rdo;裴红菱不知是什么意思,再推了推他,薛忱还是没有理她。她想起对付裴无忌的方法,抓了一把雪,&ldo;啪&rdo;地拍在了薛忱的鼻梁上。薛忱一个激凌,猛然坐直。他看了看裴红菱,再慢慢伸手将鼻梁上的雪团捋下,放在手掌心看着。裴红菱不耐烦地问道:&ldo;什么你救他的命、我就救你的命?你说清楚点好不好?究竟谁救谁?又是谁要杀谁?&rdo;听了她这句话,薛忱脑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妙感觉,仿似在黑夜中摸索了许久的人,见到前方隐约有一丝光明出现。雪团在他手掌心慢慢地融化,又自指缝淌下,滴湿了他的外衫,他浑然不觉。&ldo;谁杀谁?谁杀谁?……&rdo;薛忱喃喃地念了几遍,猛地双眼一亮,大叫道:&ldo;三妹!&rdo;激动之下他双手一撑石几就往前扑,幸好裴红菱眼急手快,一把将他搂住。薛忱还在大叫&ldo;三妹&rdo;,裴红菱见他这般急切,也顾不了太多,往地上一蹲,将他负在身后,往薛蘅的房间跑去。&ldo;三妹,我们……&rdo;薛忱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裴红菱忙拍了拍他的背心,他咳嗽两声,才续道:&ldo;我们之前一直认为是张保的人设了陷阱,毒杀御史,再嫁祸给明远。&rdo;&ldo;难道……&rdo;薛忱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轻声道:&ldo;如果、如果凶手根本就不是张保的人呢?&rdo;薛蘅若有所思,&ldo;不是张保的人?&rdo;&ldo;是,正因为他不是张保的人,在杀了御史之后便逃走,所以他才没有去抢明远手中的账册。&rdo;&ldo;可凶手若不是张保的人,怎么会有那些伏击的捕快……&rdo;&ldo;那些捕快确实是伏击,不过,他们伏击的对象原本不是明远,而是那个凶手!&rdo;恍若有双手将漫天迷雾一下子拨开,薛蘅双眸一亮,急速道:&ldo;二哥的意思是捕快们本来是要捉拿那个凶手的,只不过恰好明远在那个时候出现,铁思叫出了他的名字。围捕之人本就是张保的人,见抓不到凶手,落入罗网的又正好是他们要找的明远,于是顺水推舟,说是明远杀了御史,同时出手抢账册。&rdo;&ldo;我的推测就是这样。&rdo;&ldo;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rdo;薛蘅在室内来回走着,理清纷乱的思绪,道:&ldo;围捕之人在院外设下伏击,凶手是如何突破他们的伏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就逃走的呢?当时铁思也在院门口,若有动静,以他的身手应当能够听到。&rdo;&ldo;嗯,就是这一点令我还有些费解。凶手是怎么逃走的呢?世上真有能在别人眼皮底下逃走的武功吗?&rdo;门被&ldo;咣&rdo;地大力推开,柔嘉披着长裘站在门口,一只绣花鞋还倒趿着,显然是听到动静被惊醒,赶了过来。她望着薛蘅,焦急地问道:&ldo;薛先生,案子破了吗?&rdo;薛蘅仍在凝神思考,柔嘉再唤了声,她才抬起头来。她目光掠过柔嘉披着的长裘,面色一动。柔嘉低头看了看,忽觉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才道:&ldo;这、这是刘县令送的东桑国的猞猁裘。昨天,杜尚书派了人来见我,刘县令知道了我的身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