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欺负她就欺负她,你能把我怎么着?”
“别看你现在闹得欢,秋后给你拉清单!等我长大了,哼!”
“还秋后呢,听过那句话没有?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诚诚!不许这么跟大人说话。”
她教训完儿子又瞪了宗海晨一眼:“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跟小孩子抬什么杠?”
小的小的没样儿,大的大的没样儿。各打五十大板。不约而同,宗海晨与宗立诚视线分离,一个喝茶,一个低头啃饺子。而坐在饭桌前吃饭的队员们,嘴和耳朵都没闲着,互相传递着挤眉弄眼,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三人像一家子呢?…………队员们吃饱喝足,不好再挤在人家的小木屋里东拉西扯,道了谢陆续回到车上睡觉。宗海晨可不想待在车里补觉,有床不睡是傻子。于是,他一猫腰躺倒枕边,宗立诚打个哈欠也躺下,商夏则在厨房洗洗刷刷,等终于忙乎完了天已翻出鱼肚白,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屋中,视线停止在床边,顿时捂住口鼻,险些哭出声。只见刚才还吵吵闹闹的两个人,正窝在一起呼呼大睡,宗立诚钻到宗海晨的腋下,一只小手搭在宗海晨的身上,一条腿骑上去,连平日里必须抱着睡的布老虎都丢在一旁。商夏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使劲地吸着鼻子防止眼泪流下来。不过,这样的亲近又是危险的,一旦宗海晨离开凤隐镇,诚诚一定会很难过。她不由质问自己,为什么不能一家人团圆,为什么孩子得不到完整的亲情。答案显而易见,是她不够坦白才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而那些与宗海晨无关的苦衷,解释起来又毫无力度。“妈妈……睡边边。”
宗立诚迷迷瞪瞪拍打身后的空地,又往宗海晨怀里挤了挤。商夏笑着轻点头,顺床尾躺到靠墙的那边,拉过一点点被子盖在身上,又隔着儿子,谨慎地摸了摸宗海晨的衣袖,这套衣裤虽然朴素却是她亲手做的新郎装,只要在胸前佩戴大红绸缎便会显出一派喜气。五年不见,他没胖也没瘦,样子也几乎没有改变,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她带着这样的美梦甜甜入睡,怎么也没想的一觉醒来,才醒悟是个噩梦。因为,宗海晨最先醒过来,手臂一动孩子也醒了,孩子吵着要上厕所,可叫了几次妈都得不到回应,宗海晨心想商夏肯定是累得够呛,一泛好心眼便背起孩子撑起伞去茅厕。茅坑大孩子小,所以宗海晨只得等孩子方便完毕再走,闲来无事两人聊起天来,当宗海晨问他几岁叫什么的时候,孩子一五一十告诉他:今年四岁,大名宗立诚。听罢,宗海晨立刻联想起孩子的血型,以及同事们戏称他与孩子五官相似等问题。如果按照孩子的出生年月推算回去,刚巧是他与商夏正式分手的前夕,如果这孩子不是他的,那只能证明她在与自己在交往期间和其他男人发生过关系,而这种可能性……不是宗海晨自信,而是说别人的孩子为什么跟他姓?所以十之八九是他的骨肉。得知这一劲爆消息的宗海晨肯定要火冒三丈,他差点因为怨恨商夏险些耽误亲生儿子的治疗时间,这女人到底想怎么着?!这场大雨出奇的漫长,下了第二天还在持续,吉普车巨大的车轮碾过积水,溅得水花乱飞。瓢泼大雨中,商夏一手攥着门把手,一手拼命地拍打着车门,坐在车里的宗立诚也在哭,贴在车窗上不停喊妈妈。“你不能这样宗海晨!把孩子还给我求你了宗海晨!——”
泪水与雨水洗刷着商夏的视线,她简直要疯了,一觉醒来孩子已被宗海晨抱上车。宗海晨骤然停车,按下车门掰她的手:“如果不是我自己察觉你根本没打算告诉我对吗?!你的心怎么就能这么狠?!”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是真的你相信我好吗?你别带走诚诚好不好?求你了宗海晨,孩子在哭呢海晨……”
商夏泪如雨下,此时此刻别提什么尊严,如果他同意留下孩子给他跪地磕头都行。宗海晨怒火攻心全然失去冷静,他就不明白了,当年掏心掏肺的待她却换来一个骗局,今天父子相见不相识她仍旧可以做到谈笑风生,这女人把他当成玩弄于股掌的小丑了?!“这孩子我必须带走!从今以后,我的儿子与你再没半点关系,这是忠告也是警告,我宗海晨说出去的话,盆都可以不要!”
猝然之间,油门重重踩下,商夏一个拉不住便与门把手彻底分离,她踉跄两步摔到在地,再想爬起身追赶,车体已消失在滂沱大雨之中。商夏缓缓地仰起头,一声痛苦的尖叫穿透厚重的乌云,连同灵魂都带走了。44、夺子大战“小夏,不如我陪你进城吧?”
大牛询问正在整理衣物的商夏。“我是孩子的生母,宗海晨不会把我怎么样。”
商夏将叠好的衣裤塞入手缝的双肩背大布袋。她没有把哥在京服刑的事告诉任何人,而且自从生下儿子一直照顾孩子也没空去看哥,自当这是上天安排的旅程吧。“可是外面还在下大雨,等天一亮我用牛车送你下山。”
说着,大牛将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几百元钱塞进商夏的衣兜。商夏确实没多少积蓄,所以她没有推辞,打了张欠条递给他:“不用,有一名考古队员身体不适需要下山诊治,我跟他们说了,他们愿意带我一程。大牛哥,谢谢你多年来对我们母子俩的照顾,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我安顿下来马上把钱寄回来。”
“我和你哥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他妹子就是我……妹子,你说这话真见外。”
大牛顶住爹娘的压力一直不娶妻,本以为这份执着终有一天会打动商夏,可是当商夏看到宗海晨时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他就知道彻底没戏了。院外响起两声车喇叭的催促,商夏匆忙向大牛哥点头致谢,换上雨鞋,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将大背包往身后一背,环视冷清清的木屋,义无反顾地踏上寻子之路。她上了车,见某位队员捂着肚子冒虚汗,她放下背袋,从中取出一小包类似干果的东西,剥掉外壳挤出一颗小小的棕色果实,请他含在口中等待自然消化。不一会儿,队员果然感到疼痛有所舒缓,询问商夏这是什么药,商夏告诉他是一种助消化的中草药,如果有效证明他不是腹痛而是胃痛。“凤隐镇可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啊,哦对了,你这匆匆忙忙下山孩子有人照顾吗?早知道你要下山还不如搭宗海晨的顺风车,他几个小时前刚离开。”
队员们都不知道宗海晨提前离队的原因,不过那家伙我行我素惯了,只要没有正式展开挖掘工作他随时可能消失不见。“宗海晨他……已经结婚了吧?”
“这还真不清楚,不过老有一个女的给他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女友。”
商夏的心提到嗓子眼儿:“哦,那你……见过常给他打电话的女人吗?”
队员摇摇头:“不是我爱在背后碎嘴子,我们考古一方面是热爱一方面也要养家糊口,而宗海晨纯属是为了兴趣才加入考古队,他的身份又比较特殊,很少沟通。”
商夏没再多问,不能怪宗海晨不合群,其实是别人都把他当异类,唯恐说错一句话小报告直奔故宫博物院最高领导层。抵达山脚的时候天色蒙蒙亮,商夏道谢离开,坐上前往长途汽车站的三轮柴油车。柴油车等到天大亮才凑齐人出发,阴雨延绵一路颠颠簸簸,直到黄昏终于蹭到长途站。商夏买了几个馒头踏上长途车,等到长途车发车已是午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后天中午抵达目的地。商夏想到还要等那么久才能见到儿子,把头埋在包裹里默默垂泪。另一边,宗海晨的父母家——宗母终于把哭累的宗立诚放在自己的大床上,话说这从天而降的小孙儿让她乐得合不拢嘴。客厅里,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宗祥国错愕地问:“你是说,这孩子是你跟小夏生的?也就是说,你们不是刚分手?”
额滴个神。“如果我说我们早在几年前就分了手,您二老肯定得逼着我相亲去,这件事我日后再想您慢慢解释,现在的问题是……”
宗海晨话没说完,母亲美滋滋地关门而出,手里捧着一本相册翻开给爷俩看:“瞧这小机灵鬼的模样跟海晨小时候分毫不差。”
宗海晨伸长脖子看向自己三、四岁大时的照片……怪不得当他看到孩子的时候也觉得眼熟,原来那熟人跟这儿呢。“眼睛像小夏,大眼睛双眼皮。”
宗祥国笑开大怀。宗海晨干咳一声拉回二老注意力:“我现在要说的是,决不能让商夏见到孩子。”
俩老人儿不明所以地眨巴眼,宗母问:“小夏是孩子的亲妈,干嘛不让见?”
“说来话长,您暂时不要把宗立诚带出小区,我会尽快雇个人帮您一起照顾孩子,商夏一定会跑到这里找孩子,您要是让她顺利上楼又抱走孩子的话,我敢打包票,您再也别想见到大孙子的面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