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中单脱下后,她听话地走到铜盆边净了面和手,待她转过身来时,发现向漠北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只崭新的还绑着红绳的筐子,他将筐子搁在床上,正躬着身将背面上堆得满当当的枣生桂子捧起来放进筐子里。
这般多的枣生桂子没法以被子擞开,唯能如此。
孟江南见状,连忙上前来帮忙,脸红不已。
这些小东西全都收拾到筐子里后,被面上绣着的鸳鸯终于露出了全貌来。
却不是同枕面上的戏水鸳鸯,而是交颈鸳鸯。
孟江南只觉羞,做惯了活儿的她习惯性地伸出手去要将筐子提起,问向漠北道:“这个要放在哪儿呢?”
向漠北不答,只是将手压在筐沿上,让她根本提不起筐子,她诧异看他,却见他以另一只手从筐子里拿起一颗桂圆,捏开壳后撵掉壳沫子,将那颗剥了壳的桂圆递到了她嘴边来。
孟江南诧异更甚,显然觉得不可置信,是以讷讷问他道:“给我的吗?”
“嗯。”
向漠北微点头。
孟江南抬手要来接,向漠北却将手移开,孟江南愣了愣,不明所以看他。
向漠北别开她的手,将那颗桂圆再次递到她嘴边来。
孟江南看着他被烛火以及大红的床帐背面染上了淡淡绯色的指尖,揣着怦怦直跳的心,张嘴将他捏在指尖的桂圆含进嘴里来。
她的唇碰到了他的指尖,觉到他指尖冰凉的同时他倏地收回了手。
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吃桂圆,尽管她发现她嫁的男人不大好相处,但这蔓延在舌尖齿间的甜味,却还是让她觉得欢喜。
“好甜。”
孟江南笑得眉眼弯弯,抿着嘴笑得甜甜。
看她笑得如此欢喜,向漠北情不自禁地再从筐子里拿起一颗桂圆,剥壳后放进自己嘴里。
的确很甜。
却不及她面上的笑容甜。
孟江南羞赧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瞧他。
向漠北将筐子放到了床边,将床边的最后几支红烛熄掉,唯留下妆奁旁一支已经所剩未几的红烛而已,孟江南只听他道一声“歇下吧”
,心跳紧跟着就全乱了。
向漠北瞧见她连脱了好几回鞋子才脱得下来,躺到床上后更是紧张得整个身子如琴弦般紧绷着,连被子忘了扯过来盖上。
他将被子为她盖上后才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他并未挨着她,虽同床共枕,他与她之间却离着小儿半臂之距,更莫论他将她碰上一丁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向漠北始终动也不动,待屋中那唯一的红烛燃尽,整个屋子归于黑暗中时,孟江南的满心紧张终于尽数化成了不安。
对于夫妻之事一知半解的她虽对这洞房一事会觉还害怕,但这是嫁做人妇都会经历之事,唯有如此,她才能为他们向家留后,是以她是紧张着,同时也揣着些许的期待。
然而现下,他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根本就不打算碰她,或是说,不愿意碰她。
这般想来,孟江南只觉难过不已,不知自己究竟何处做了错,才招得他如此冷漠。
方才他还剥桂圆喂她吃呢不是吗?
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呢?
“向……”
黑暗里看不见身旁人,孟江南才有勇气轻唤出声,张口发现自己唤错了,当即改口道,“嘉安,你……睡着了吗?”
过了少顷,她才听得向漠北应了一声“尚未”
,语气同寻日里的淡然无异,听不出喜,亦听不出怒。
“我……”
孟江南于被下紧紧交握着双手,紧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问道,“嘉安你在生气吗?是我哪儿做得不对吗?你若是觉得我哪儿不好,你告诉我,我——”
“没有。”
少言寡语的向漠北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孟江南想问想说的话被他这忽然打断而断在了喉间,令她一时半会儿不知自己应当再说什么,便只能沉默着将自己的手愈攥愈紧。
她鼻尖有些发酸,她用力吸了一吸,终是动了动身子,背对着向漠北,转过了身去。
是她自己腆着脸问他可要娶她的,他答应了,他非但不亏欠她,反还对她有恩,将她与阿睿从孟家救了出来,这样已经很好,其他的,她不该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