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雨伞应声落地,她挣扎了几下,他只更紧地收了收手臂,柔声开口,“你考虑的怎么样。”
他没有了拐杖,另一只手还撑着伞,杜柠不敢用力推他,她也知道,自己对于这个怀抱,有些贪恋的情绪。杜柠有些惊慌,总觉得,她的爱情,即便有了美丽的开始,却也能一眼望到悲伤的结局。
他没有继续开口,细雨中,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的眼眶微湿,有些无能无力的情绪在迅速积聚,是的,无能为力。若她不是杜柠,若自己不是自己,若没有那些过去,若能粉饰太平假装不在意,那么此时此刻,她真的想说我愿意。
她在他的怀里微微轻颤,闭上眼睛,因为不想流露任何的悲伤情绪。杜柠一字一顿地,吞吐得清晰无比。“你根本,不了解我。”
“所以才更要给我机会。”
揉揉她脑后的碎发,他说得不徐不疾,柔过丝雨。
杜柠睁开眼睛,木讷地盯着他胸前的一颗精致纽扣,面无表情的坦白得彻彻底底——
“我心里住着一个人,已经住了很多年,也许,这辈子也没办法忘记。”
略略顿了顿,她轻咬下唇,“我以前,很混很不省心,让我爸天天活在心惊胆战里,进警察局就跟回家一样,这样,你还决定喜欢我么。”
☆、第26章二六
她安静地停留在他的怀里,一动也没有动,这番话说完的时候,杜柠觉得,自己就仿佛被掏空了一般,那么的怅然,那么的难受。
时间过了很久,久得如同静止,蓝色伞下,他的呼吸绵长而厚重地扑散在她的脖颈间,她就忽然的,很想哭。他的手慢慢将她放开,她清楚地听到了他在她耳畔留下的那一声低沉叹息,杜柠没有抬头,一直垂眼反复告诫自己,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不然,以后只会更加凄苦。
他微微颔首,眉头也跟着稍稍紧蹙,他的手还扶着她的肩,两个人面对着面,她不肯抬头,他也没有开口。
去年圣诞偶遇她的那一回,她醉着,表情颇为丰富。好心背她上楼,吐了他一身不说,还一直用力敲着他的脊背,毫无形象振聋发聩地趴在他的耳边大喊,我才不难过,全世界最喜欢你的人离开了,这是你的损失,我才不伤心。
他隐约也听出她似乎是失恋了,那时对她还没有任何的印象,只是这句自我安慰的金玉良言属实令他好笑半天。
第二回,他送陆怡璇去机场,她在后面奋力追车。那一次,他就觉得,这个姑娘怎么会这样呆傻有趣,若是他们一直都没有发现后面的她,那她是不是就准备拔足狂奔一路追去机场,路上有那么多辆出租车,怎么就这么一根筋。
然后她自作主张地拿了他的外套擤鼻涕,那时他想怒更想笑,因为自记事以来,他还没有看过哪个女孩能哭得这样惨兮兮。等她稍稍走远,满脸泪水却又回头冲他露出笑容的时候,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一向波纹不起的心,被轻轻晃荡了一下,四起涟漪。
其实自第三回于学院遇上她的时候,他便开始不再排斥缘分这种说辞。陆禹泽跟她表白的时候,他遵从了自己想要出面阻止的心,没有犹豫。现在回头想想,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对她隐隐有了感觉。
而后漫漫时光中的相处逐渐多了起来,她的每一个微笑,每一次细微的蹙眉,每一下不经意的瘪嘴,都成了五彩缤纷的鲜亮颜料,在他的心里一笔又一笔地勾勒描绘,她画得太美太美,他尚且来不及抵挡,便已沉醉。
从来都不是相信日久生情的人,不然,他跟陆怡璇的这些年,为何仍迟迟没有任何的感觉。他是一个再明确不过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的人,他的阅历告诉他,她是值得他守护的女孩,他的心也告诉他,付青洛,若是错过了她,你的心,便永远都只是残缺。
他听着她刚刚陈述的那些话,再看看她此刻的表情,怎么看都是一副做错事等待老师批评的学生模样,他便好笑地叹息,一时竟想不起,他二十二岁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心境。
伞外的雨帘逐渐绵密,垂眼看了看她鞋边溅起的翻飞水花以及微微打着冷战的她,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
伸手轻轻扶起她的头,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他笑得有些漫不经心,“怎么办,我还是决定喜欢你。”
她眨了下眼睛,不敢用力,因为眼泪尚且还无处藏匿。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因为太过吃惊,也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的食指宠溺地勾勾她的鼻尖,最最受不了这副呆萌呆萌的表情,明明长得就很好欺负,却还常常假装无畏假装镇定。他的心底便滋生了些许自责情绪,若是能够更早相遇,那个在她心里住了很久很久的人,是不是就不会拥有一点余地。
这样想的同时,他又矛盾地庆幸不已。
幸好,幸好还没有太晚。她没有走得太远,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垂下手掌,无预兆地牵起她那只冷得没有温度的小手,五指交握,不肯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挣脱逃避,他的目光清亮炙热,恨不能将她永远永远地融化在眼底,心里。徐徐开口,他说的郑重清楚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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