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樾儿眼睛往侧一瞄,宋妈妈道,“这是做客的叶小姐。”
“哦,”
她方浅浅笑开,以手虚扶,“快快请起,我哪儿受得你的礼。”
一琴将灵眉扶起,吴樾儿笑吟吟问道,“叶小姐这是打哪儿来?”
灵眉有些尴尬,“方才随王爷去的延平郡王府。”
她又哦了一声,笑道,“我竟忘了,原说是今日要去的。”
一面细细度她,只见对面人穿了件榴红彩花星星扫尾裙,头挽高鬟,上面簪着八宝攒珠钗,流彩步摇,胸前垂着一个光灿灿的金刚石双如意锁,一张小脸清如荷莲,身段纤细柔润。又见她嘴唇红肿,眼角残有泪痕,那把如意锁下的衣衫起了褶皱,便故意道,“园子里花开的好,叶妹妹不如陪我一起走走?”
灵眉低头,“民女想先回去梳洗,改日再陪少史叙话。”
突听“啪”
的一声,那支八宝攒珠钗掉到地上,原是方才他未簪好,她忙道恼,“民女失礼。”
一琴又跪下将那支钗拾起,吴樾儿盯着她,转身对灵眉笑道,“我等着妹妹。”
第二日,吴樾儿真使侍女来请,灵眉随这位名叫郁金的侍女来到流金阁,此处构造奇特,进门即拾阶而上,阶梯浅阔,杨枝曼柳,绿森森的阶顶平丘上,起几件房舍。才知正因建在高处,方名“流金阁”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淡雅馨香。只见方方正正一个厅堂,玲珑秀丽,一个着粉色宫衫、头戴金环的侍女上来请安,“叶小姐,少史在后面花阁子里等着您,请随我来。”
灵眉穿过正厅,经过隔间时,见三两个小丫头正跪在地榻上,拿那镂银的小熏灯细细烘熏丝帕。着粉的侍女引她至一处露天花阁,让她稍待,上去通报。暖风习习,白色的花阁彩纱挽系,朵朵鲜花在美人靠凭栏后怒放,娇美的女子身着百褶绸裙,外面罩着一层薄纱,白色为底,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吴樾儿看到她,嫣然一笑,“我比你如何?”
叶灵眉道,“民女怎敢与少史相比。”
吴樾儿示意她坐,一扬手,袖中隐隐一股香气,即使在花香间亦隐约可闻,毫不突兀,她又问,“我这香如何?”
灵眉老实答道,“不曾识得。”
吴樾儿道,“你不识也正常。这是从渤泥国进贡的盔沉香,取六钱,与咱们的豆蔻三钱,冰蓝一钱混合,共同烧制。”
又道,“我说这些,你会否嫌烦?”
灵眉道,“少史的话,必定都有少史的意思。”
吴樾儿一笑,继续道,“我的母亲,是老王爷的姨妹,而我的父亲,则与老王爷一道,同是太祖皇帝的家臣,因我父母早亡,是以养在表姨母膝下。”
她越说声音越淡,灵眉正襟垂首,静静聆听。“表哥知道我喜欢熏香,渤泥国通共进贡多少?全到了我这里。”
略略一顿,声调陡然拔起,“——而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我的面前轻狂!”
灵眉直直站起,对面娇贵的女子眼睛微微上挑,斜斜蔑过来,她轻轻道,“民女不知少史的意思。”
“哼,”
吴樾儿冷哼一声,“昨日你在车内做了甚么?”
一缓,“江南礼教重地,我在京城亦有耳闻,不过小姐的名声——呵,不亲见真难信!这样子用狐媚手段笼络男人,与南风背道相驰,小姐的家学家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