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让佣人打扫地上的玻璃碎片。
而医生则仔细替令嘉听了肺音,检查身体。
等医生完成诊疗,已经是下半夜。
傅承致站在阳台抽了一支烟,重新进到房间时候,床上已经没人了。
他心跳漏了一拍,第一时间转身正要拨通别墅安保的电话,转而想到什么,又放下手机,缓缓停住脚步。
回头往令嘉的卧室里看,床上少了一个枕头。
打完针,令嘉已经很困了,医生给她静脉注射的药水,大概有镇定作用。
病来如山倒,她现在浑身乏力,离开也走不了多远,但又觉得躺在床上睡实在没有安全感,只得拖着病体和枕头,躲进了衣帽间最里层,一排衣服背后。
等她睡熟了,均匀的呼吸从里面传来,傅承致才轻轻将柜门打开一缝。
令嘉抱紧了枕头睡觉,此刻半边脸蛋陷入枕头里,挤出一点儿可爱的婴儿肥。
她此刻也正像个婴儿,用蜷缩的姿势,陷入梦境里逃避现实。
只是秋波眉微蹙,苍白的唇瓣抿得很紧,好像在梦里也不高兴。
男人蹲下来,探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发烧。
令嘉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对他这么乖巧。
傅承致靠着衣柜边缘,席地坐下来,酒精还没有完全从他血液中消散,经过一晚上的折腾,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肩头上的伤口和手背的掐痕,都只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医生还要注射破伤风抗毒素,被傅承致婉言谢绝。
额头的温度滚烫得有些不同寻常,这次令嘉没发烧,反倒是他病了。
月光从窗外洒进室内的地毯,天花板上倒映着波光荡漾的泳池水纹,他仰头看了许久。
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个房间的景色最漂亮,他才特意把这个房间安排给了令嘉,但这对她来说似乎不是一个风水福地,自从住进来,她就总在生病。
—
令嘉大清早醒来,拉开柜门,就被坐在不远处的傅承致吓了一跳。
他衣着整齐,神色清醒,坐在窗前,听衣帽间门打开的声响,英俊的侧脸便回头朝她看来。
昨夜的片段依次在大脑飞速闪现,令嘉揪紧枕头后退两步,敌视与他对望,“你坐在这里又想干嘛?”
“依照约定,我把合同还给你,你随时可以单方面中止这份协议,令嘉。”
傅承致抬手,将文件从跟前推到桌子另一边。
他始终保持着叫令嘉觉得安全的距离,让她自己去拿。
令嘉昨夜入睡前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她不能再和傅承致这么危险的人住同一屋檐下。
等天亮了,她就收拾行李,叫伍哥来帮她搬家,傅承致要是敢阻拦,就报警、踢他、咬他……总之不管什么办法今天一定要从这道门里走出去。
她想了一百种事态发展的可能,唯独没料到大清早起来,傅承致竟然把合同拿来还给她。
事情就这样如此轻松地结束了?
她一方面觉得不敢置信,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怀疑他释放的善意背后是否又蕴藏着其他更大的阴谋。
毕竟玩心眼,她再过一百年,也比不过心眼多得像筛子的傅承致。
狐疑地朝前挪了两步,将文件夹拿起来翻开,白纸黑字,还有红色的印鉴,果然就是那天她们签下的价值几个亿的合同。
另一份也在她手中。
现在只要令嘉撕掉手里这份协议,她就彻底自由,无债一身轻了。
雪白的纸张充满了诱惑力,令嘉的指尖几乎要鬼使神差附上去,又在最后关头停住。
她的道德底线使她没办法这么心安理、不劳而获接受这笔钱。
尽管昨天晚上傅承致做了那么十恶不赦,对不起她的事情。
她收起文件夹,用这辈子最恶劣的口吻,硬声硬气道。
“这是两码事,欠你的钱我还是会还,你别以为把合同给我,我就会原谅你,你还是一个不知羞耻的混蛋。”
傅承致附和点头,“你说的对,我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