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了声,仰首发现窗外一弯新月已偏了西,“二位副将可有消息?”
他迟疑了下,“暂时还没有。”
我伸手取过炭钳拨了拨炭火,微弱的火苗窜了窜,车内暂时恢复了些许温度。黄昏时分,人马终于在‘落龙谷’内扎下了营。刚刚入夜,陈夏和李越分别带领人马趁着夜色摸了出去。一路探查对方人马,一路往四周摸索地形,如今四五个时辰过去,竟然一个也未回。这让我内心不由的有些急切。不敢下车走动,怕为人发现。一夜无眠的等待,时间过的竟是这般的慢;想起两位副将未归,却又觉时间过的太快。平静的夜晚忽然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和人声喧哗打破,隐约听到士兵的招呼,“李副将您回来啦?”
“嗯。”
回应声起,已是在我的车外。我微吐了口气,心头终于有些放松,“李副将请上车。”
“小姐您未休息?”
李越擦拭着额头的汗,惊讶的望着我,“这已是四更多了。”
“一路休息,早歇够了。”
我揉着隐隐疼痛的额头,“李副将不如说说周边地势探查情况吧。”
“‘落龙谷’附近地势陡峭,山石突兀,适合防守血战。”
他摊开地图,手指点着上面某个点,“西南方向两山之间悬崖上还有一条铁锁桥凌空横架,撤退时可多一个选择。”
我应了声,目光再次探了探窗外,“陈副将还未归。”
与李越相较我更关心陈夏那边的情形。选择撤退还是进攻,都要因他的来讯而做出决策。未归,是否败露了行藏?正踌躇着,远处一片哗然声撕破夜空的宁静,所有浅眠的士兵警觉的跳了起来。李越精神一振,“回来了!”
马蹄声分外急促,一路朝着营地而来,还有男子的大喝不住传来,“让开,都让开……”
我也坐不住了,忽的站了起来,而李越早已跳出车外迎人。不过几个呼吸间,我听到了李越大吼的声音,“陈夏,你碰上谁了,这么会这样?”
我的手,急切的伸向帘子,沉厚的布帛刚入手却又缩了回来,耳边是各种凌乱的声音。“快,大夫!”
“金疮药!”
纷乱的脚步在车外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我看不到,却能听到。内心的杂念交替更甚车外的脚步。再是急,我都不能忘记自己另外一个重要的职责。无论何种情形,我都不能让大家看到自己。犹豫间,车帘已被掀了起来。陈夏一脸血污汗水糊在一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小姐,我有紧急军情禀报。”
此刻的他,发丝狂乱披散,胸膛剧烈起伏。右手软软的垂下,手腕不住的抖动着,虎口处泊泊淌着鲜血。银亮的甲胄上随处可见干涸的血迹,肩头铁甲被削去了一片,沁出丝丝殷红。冷风中,血腥之气愈浓。李越的手拍在他的肩头,“你先坐下,我给你敷药,再慢慢向小姐汇报。”
“不用!”
陈夏甩开李越的手,也甩落了一串血珠,身上浓烈杀意不消反涨,“那群孙子,是‘梁墨’人,最少也有万人。”
“什么?”
我脸色顿变,看到李越拿着金疮药的手也是一颤,药粉倾倒,撒了些在桌面上。李越颤声惊问:“陈夏,你可确定?”
陈夏重重的拍上桌子,“确定!”
我脚下一晃,脑袋嗡嗡做响。身后,一双手扶上我的肩头,稳住了我差点倒下的身型,“小姐!”
我压制着瞬间的眩晕,摆摆手,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动猛了。”
陈夏的声音传在我的耳内,有些遥远的飘忽,却清晰。“我本想趁着夜色偷偷打探对方的底细,不料刚刚靠近就为对方发现,显然那群孙子埋伏了很久就等着我入局。结果被我发现他们根本不是什么盗匪流寇,军容整齐,装束完备,那盔甲制式分明就是‘梁墨’的军队。”
一口气说完,他伸手抓着桌子上的茶壶就口而灌。水顺着他唇边流下,滴滴答答的淌着。‘梁墨’的军队!还是整齐完备的军容姿态,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潜入国内的,为何竟无一人发现?陈夏狠狠的咽下水,用力的擦去唇边的水渍,吐出一口长气,“我陈夏身为‘风家军’的先锋官,战场上拼杀百十场,自认除了二位风将军再无人能在数招内让我毫无还手之力。老子看既然藏不住索性便打吧,结果差一点交待在他们那个主帅手中。”
“你的身手我很清楚,那人真的如此勇猛?”
李越声音凝重,脸也黑沉了下来。陈夏凝重的点头,“当我发现对方是‘梁墨’大军时只想突破重围冲回来报讯,他们的主帅亲自率军追击,才个回合我已完全只剩招架之功。若不是临去之前小姐详尽的地图和夜色帮忙,只怕我都回不来了,只是那随行的数百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