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再等了。纪琅靠不住,他就要成为盈盈的靠山。
“薛小姐。”
沈鹤龄语气淡淡,眼眸如深秋的皓月,明亮遥远没有温度:“我们到那边凉亭去说话。”
两人来到凉亭坐下,沈鹤龄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我之前一直体弱,跟薛小姐定亲之后身子才好转,薛小姐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开这个口,但是我不能不说。”
“我心里有了喜欢的人,从前我没有资格娶她,现在我有了希望,我想努力一把娶她回家。所以,只能委屈薛小姐与我退亲。”
“当然,责任在我,薛小姐就说是我负心,忘恩负义,一切骂名,都有沈家承担。我也不会白白让薛小姐退亲,你想要什么补偿,薛家想要做什么生意,我都可以铺路。”
“我家中有一堂哥,是前科案首,性情、容貌、家世皆不输于我,薛小姐若有意,我可以牵头替你定下这门亲事。或者薛小姐看重其他青年俊彦,沈家可以出面为你保媒。”
沈鹤龄态度十分诚恳,语气十分的软:“求薛小姐成全鹤龄。龄永生不忘薛小姐之恩,他日若有需要,龄竭尽全力回报。”
☆、53。陌路
沈鹤龄说得郑重,薛锦棠与他相识多年,岂会听不出来他是真心话?
薛锦棠没忍住,探究地看了沈鹤龄一眼。
青年男子长得俊,有着北方人的高大身材,却十分的瘦,消瘦的脸,消瘦的肩,四肢修长。举止文雅,清新飘逸。
喜欢沈鹤龄的女孩子挺多的,她从未听说过沈鹤龄喜欢谁。
如今好友有了心上人,她为他高兴。
如果要求退亲的是沈七公子,她自然会满口拒绝,但眼前的人是沈鹤龄,是外祖父的弟子,是她的好朋友。
薛锦棠想了想,说:“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等过几天考试结束,我回家与长辈商量一下。”
沈鹤龄微微一笑,清冷的眸子里多了几许温度:“如此,龄就先谢过薛小姐了。这件事情,家母与其他人并不知道,请薛小姐保密。我刚才的承诺,也是我个人的承诺,事成之后,薛家只管来找我就是。我既然说了,就一定做到。”
他嘴角含笑,更添清雅的风度。薛锦棠知道他这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薛锦棠也笑了。沈大夫人想退亲,她一定会咄咄逼人,绝不会开出这么丰厚的条件,沈鹤龄估计也知道沈大夫人的想法,他抢在沈大夫人前面,将退亲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让她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他为人清冷,却是个愿意替别人考虑的谦谦君子。
他也很聪明,坐在凉亭里谈话,人来人往的,可以看到他们没有私情,却听不到他们在交谈什么。
“七公子一言既出,什么马都难追,我自然相信。”
她笑的时候,两眼微微弯起,眸子明亮清澈,很是可爱。
沈鹤龄愣了一下,请薛锦棠自便。她走之后,沈鹤龄才皱起眉头,一言既出,什么马都难追,的确是他之前说过的话,只不过他对着非常熟悉的人才会这样说。这个薛锦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或许这只是个巧合?
沈鹤龄笑了笑,自打汝宁公主跟程濂成婚,他再也没见过盈盈了。他是日有所思,所以见薛锦棠笑容恬淡就觉得她有几分像盈盈,听她随意说了一句话,也忍不住多想。
再等等吧,等亲事退了,他就到京城去,守在盈盈身边。
……
两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女学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考试。
内舍生、上舍生还好,已经有过经验了,对于刚刚入学的外舍生来说,考试即新奇又有压力。成绩不合格的有可能被劝退。成绩合格的,可以升为内舍生。如果有两门课都进入前三名,就可以直接由外舍生升入上舍生。如果只有一门课的成绩在前三名,那就要参考其他表现了。
杜令宁生怕自己考试不合格被劝退,每天都抱着书在啃。薛锦棠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她虽然过目不忘,可她要忙着把之前的画稿整理成册,能花在读书上的时间真的很少。
好在她丹青与算术都不错,她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这两门课,都进前三名,她就可以跳过内舍生,直接进入上舍生,节省了一年的时间,可以早点回京城。
第一天考的是丹青,薛锦棠的强项。题目是江南好。
这个题目挺容易的,其他人都埋头作画,薛锦棠却迟迟不下笔。不是她不会画,而是她知道,这样越简单的题目其实越难。因为题目简单,大家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与其说是考画技,不如说是考验人能否猜对考官的心思。
当初宋徽宗以“嫩绿枝头红一点”
为题,让翰林图画院众画师作画,很多画师都画了枝头含苞欲放的花蕾,宋徽宗都不满意,最后一位画师脱颖而出,他画的是翠楼倚丽着豆蔻少女,一点绛唇红色夺目,果然是“嫩绿枝头红一点,动人春色不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