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佑走后不久,常敏便派人肃清了棠清宫,除了湷儿等不愿走的,一干宫人全被指派到了别的宫殿。
而今位分不在了,荣华不在了,那点缥缈难定的情爱,终究也是散了。
云梨原以为湷儿定要痛哭流涕一番,谁知祸到临头,她却是第一个自愿留下的人,这段日子以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干劲。
“库房里之前的物件全都没了,幸而我给常中人说了些好话,他也默许咱们留下一些,否则不等这冬天过去,咱们就该冻死在这宫里了。”
棠清宫仍留给云梨等人住,但也与冷宫无异了。
反而夜深人静时,常能听到外面传来的笙歌阵阵,坠着铃铛的香车宝马从甬道辘辘走过,直往昭阳宫而去,载着新人的笑,掩盖旧人的伤。
棠清宫下钥后,云梨再未见过一个外人。
司空涧身为外臣不得擅入,他得知云梨的遭遇后,多次上书替她求情,沈临佑全都驳斥回去。
直到年关将近,祭祀大典在即,沈临佑好似才终于想起棠清宫里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常敏来时带了一套崭新的月白衣裙并一筐上好的银丝炭,见四下无人,这才悄声对湷儿道
“银丝炭悄悄藏好,莫叫人看见拿捏了错处。”
常敏办事一向公允无私,如今肯送来这个实用物件,着实让她感激涕零。
“常中人,如今外面情形如何?陛下还是不肯消气吗?”
常敏叹道“这哪是陛下消不消气的事?娘娘自个儿不愿承恩,就算将陛下请来也无济于事啊。”
他又凑近小声嘱咐“此次陛下肯带着娘娘一同前往皇寺祈福,就已是很好的转机。
你找个机会好好劝说娘娘,这日子终究是自己过,拗着心性,伤的还是自个儿啊。”
湷儿嘴上应下,待转身回了内殿,却是只字未对云梨提起。
她在云梨身边这么久,自是知道她的心性,她不愿的,纵使贵为天子也强求不来。
浮雪沫沫,吹不散,化不尽。
云梨没有位分,连乘坐的轿辇都落在最后边。
入了皇寺,住宿的寮房就在柴房耳室旁边,不过是一间单独开辟出来的破败院落。
此次随行的除了云梨,还有苏菱和裴容华,苏菱身子初愈,脸上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如今她比不得裴容华受宠,只能事事避让三分。
午后阴云沉沉,众人皆在准备翌日的祭祀大典,寺内忙碌不歇,云梨便隐在房中,只做她的透明人。
正室内,沈临佑与裴容华同住一屋,裴容华坐了一天的马车,此时颇有些劳累,为了腹中胎儿着想,便先一人去了里间休息。
彼时常敏不在身边服侍,沈临佑见他几次三番往外院走,当下叫住他问“谁在院外?”
常敏这才驻足回说“是云姑娘身边的湷儿。”
“她有何事?”
“云姑娘身子不好,湷儿说院里的铁釜都是破损的,想来讨一个回去给姑娘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