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飞扬的大雪持续了半月之久,朝臣对于是战是和纷争不断。
如今姚氏韩家势力渐壮已是不争的事实,若要硬打,无非是鱼死网破。
求和,令姚氏韩家在北边西南各自称帝,才是最稳妥又保全实力的办法。
可沈临佑迟迟没有松口,韩星年亦是不愿求和。
四月伊始,最后一场冬寒过去,公孙柔动了胎气,倾罗殿内的稳婆忙出忙进,血水一盆盆端出殿外,沈皓旻坐在院子里,低垂着脑袋,无助又可怜。
白薇这会守在公孙柔身边,透过槅扇依稀可以看见他的弱小身体,可她无法抽身安慰,床榻上的人一声闷哼,白薇立时又握住了她湿黏的手。
几番努力,只听到稳婆喊她用力。
公孙柔疼痛得几欲失去意识,一阵温热之后,她听到稳婆喊“看到头了,夫人用力啊!”
可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稳婆看她将要晕厥的模样,急得满头冒汗,忙不迭奔出去喊人“快去找太医想个吊命的法子,孩子再生不出来就要闷死在里边了。”
宫婢们跑得跑,喊得喊,走到院外,一个宫婢病急乱投医,抓住门口的兵卫哭喊“夫人难产,只怕是不行了,快叫陛下回来啊!”
那兵卫无动于衷,眉眼带着一丝不耐“城南城北都在打仗,陛下哪有闲暇来看夫人?”
说话的功夫,假山石里又闪过两三人影,兵卫不由分说追拿上前,一把揪住宫人的衣领往地上掼去,登时满怀的金银珠玉就散落一地。
兵卫毫不客气,手起刀落就将那三人斩杀。
宫婢骇得腿脚软,兵卫将刀刃收回鞘中,厉声喝道“陛下遣我等在此除了护卫夫人,便是要处决那些趁乱携财逃跑的宫人。”
他不禁扬了扬声“再有心怀不轨的,他们就是下场!”
宫婢脸色惨白地跑回内殿,走到窗扉旁,只能对里面的白薇摇了摇头。
公孙柔意识模糊中还紧紧扼着白薇的手,“云姐姐……”
白薇无言,她已束手无策,此刻泪眼滂沱,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公孙柔这回仍是早产加难产,可这次,再没有人会闯进来大声斥吼着叫太医来为她续命了。
她很累,也撑不下去了。
她忆起幼时骑在爹爹脖子上要糖人的场景,还有新年时,姐姐们织着绒花争先恐后地给她看,都盼她来选自己的戴,来年好讨个吉祥彩头。
娘亲便在这时对她眨眨眼睛,她就会一把抢过所有的绒花,甜甜地说她都喜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长大就变了呢。
她当初真的喜欢沈临佑吗,还是幼稚的嫉妒心作祟?
所有的一切全是族中安排妥善,似乎她只是架在线上的木偶,在未有自己的主意前,一生的路就已经被铺就安排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苦涩微呛的药汁灌入她的喉咙,不多时,她身体里似乎又多了份力量。
她明明很累了,可那些手还在她的腹腔上不停推动,没过一会,一团红色的、软软的东西就被推了出来。
与此同时,她感到更温热了。
稳婆捧着婴孩,左右拍打数次,最后努力告罄,只能哭诉“耽误太久,孩子已经没气了……”
闻言,众人皆心神伤恸地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