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同于二姐好动,自来喜欢悄悄在一处呆着,后宫之中有一棵大树,传说有百年历史,那块地方就是她最常去的地方,在那颗树上,有时能看见冷宫中的爹爹,阳光和煦的时候,也爱躺在树下,那时他常常路过,比起自己满身的树叶,人家总是妆容精致,仪表堂堂,以至于母皇经常在她耳边说着:看看你表姐……看看你表姐……她开始自卑,现在想起来,莫不是故意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吸引她的注意,可是理了这家伙,他还偏爱欺负她,结果她只更加恼他……亏他想得出来,还说人家只能为郎不能为夫,诋毁她,然后收走了苏小公子的心,真是任性,人家好好的儿郎,以后可怎么办呢……正是胡思乱想,罗琼又来催,扶苏顿时回了神,无奈脑中全是扶夕的音容笑貌,又觉实不该,折了张白纸放入信封,她递到他手中道:&ldo;实在不知写什么,你传个话吧,让他给我点时间。&rdo;这趟差事算是完了,他才不管她写了什么,点头放入怀中,躬身道:&ldo;殿下留步,罗琼走了。&rdo;他身上什么也没背,她奇道:&ldo;你那包袱呢?不拿着?&rdo;他给了她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ldo;那是连大哥的衣物,让我先带来,说指不定哪天来就能用上。&rdo;实在汗颜,他那边忙得昏天暗地的,偏就不着急呢!打开包袱,里面是他的一套衣物以及她给他穿的那件斗篷。送走了罗琼,那边苏澈又是闹着要入伍,估计老师也是不可能同意的,她躲着没露面,心里又是埋怨扶夕,又是挂念,原来准备埋起的那些回忆又是勾了起来,糙糙吃了点东西,便是懒懒躺在软铺上面眯着。那日大雨,她在小虾米衣冠冢前,曾暗暗下了决心,既是错误的,不可纠正的,那就必须断掉,怕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可是站了一会儿,心中又觉酸涩,他对自己的情意,真真切切,卑微如斯,若是再错过,恐怕此生再无这样一个人,为她痴为她狂……阿三说扶夕本是早生儿,先天的病根因是在雨中淋了湿气,又是气急攻心,便是昏迷不醒,她强生忍住,遣了他回郡王府,回头求了母皇,来了这北大营。母皇冷眼瞧着她满脸泪痕,仿佛是未卜先知,应了。她是人,她是有血有ròu的人,她有自己的感觉,若分清,连城是夫君便是责任,是通往自由的必经之路,扶夕是表姐,唯一的表姐……一匹马冲出了北大营,马上人身披黑色大斗篷,全身都裹在其中,她只身一人,许是冲动,许是入了魔障,怎么也控制不住想回京城的脚步,她一路狂奔,一路回想,他一个人在她身后跟着她,一路跟着,拌拌磕磕地跟着,自己从未回头,如果能再看他一眼,那就远远看一眼。好在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总算赶了回去,因是心急,还未黄昏,扶苏不好露面,先投了客栈,安了马匹,只等天黑。每一刻都觉得过的极其缓慢,京城中耳目众多,自己私自从营地跑了回来,这事可大可小,为什么回来?回来做什么?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么,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么……就在香满楼的楼上雅间,坐着两个人,一人单髻松松,脸色苍白,不时还咳嗽一声,他容貌冠绝,神态慵懒,正满是笑意地看着对面那人。那人乌发玉冠,虽是双耳空空,耳边流苏自上垂下到肩,映辉之下,剑眉星目却也是俊美无双。正是赴约的连城,扶夕又约了他,虽是不知何事,但也是欣然前往,这个地方前些日子来过,此时又坐进这里,只觉诡异。&ldo;咱们开门见山吧,&rdo;扶夕一手揉着自己一边的耳垂,仍旧是那个黄金石耳扣:&ldo;将军大人许是知道我的底儿,那扶夕也不隐瞒了,我本男儿身,只因父王好强才当做女儿养的。&rdo;连城挑眉,他讶然于这些话,怎么这么心急就自己说出来了:&ldo;这可是第一次听说,&rdo;他轻笑道:&ldo;然后呢,殿下让我来,不只是想说这些的吧。&rdo;&ldo;将军何必装作不知呢,&rdo;扶夕道:&ldo;我知道你起了你爹的坟,一直在查你爹耶律奇耶的事,想必你是想回大辽,可关于将军本殿还是知道些的,因是当年的许多事,皇姑对你下了禁令,不得回归!&rdo;&ldo;你知道的还不少,可这些与你有什么关系?&rdo;连城依旧是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