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民间口耳相传的力量,彩票的消息如野火般迅蔓延,究其原因,不过在于其诱人的奖金设置——仅需区区五十文铜钱,便有机会赢得高达两千两纹银的大奖,一旦侥幸中得,普通百姓便可自此摆脱艰辛劳作,悠然步入富贵人生。然而,这其中亦不乏遗憾之事,众多渴望改变命运的人群,却因种种条件限制,无法触及靖江票这一难得机遇。而林小风更是精心设计,将靖江票打造成了专属于读书人及豪商巨贾的特权游戏,此举无疑更加剧了底层民众对彩票的向往与羡慕之情。
于是乎,位于北廊坊及其周边地区的靖江票销售网点,如同磁石一般吸引来众多城内的权贵阶层,瞬时间,市井之中人流熙攘,热闹非凡。许多小商小贩也趁此机会搭上顺风车,生意兴隆,收入颇丰。所有的银两最终都汇集到林小风手中,他眼看着那一箱箱闪烁着寒光的白银两,心中也不免泛起一阵阵涟漪般的痛惜。他曾暗自揣测,若能打破门槛,降低彩票售价,让普天之下黎民百姓皆有购彩之权利,那么此刻积累的财富恐怕不仅止步于万余两,或许能成倍增长,甚至达到惊人的数目。但林小风终究是被道德伦理的绳索所束缚,只能默默叹息,未能付诸实施。
至一日晚间时分,那北廊坊寻常百姓心心念念的篝火晚会按期而至,却呈现一番前所未有的气象。这晚,广场上人潮涌动,犹如江水拍岸,其中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那些装扮成读书人的身影,他们手中持着一把把绘有山水诗词的折扇,扇面随微风轻轻翻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与周围的市井气息形成了鲜明对比。许多衣衫破旧的平民百姓在这华丽繁复的阵仗前,不禁自惭形秽,自觉地退到了一边。于是乎,广场上的民众自然而然地划分成了两个阵营,一边是身着锦绣华服、珠光宝气的显赫人士,另一边则是穿着粗布麻衣、朴实无华的底层黎民,尽管广场地域狭窄,但他们终归还是紧紧相依,共同分享这份难得的热闹。
林小风与他的好友李德贤因故姗姗来迟,只能在人群中找寻立足之地,退居于后列。然而,二人皆是身高八尺,气宇轩昂,纵使站立在人海之后,那挺拔的身形依然使得他们能够一览无遗地窥见台上的每一道光影变化。此刻,万众瞩目之下,大家都在屏息凝神,期待着即将揭晓的大奖结果。就在此刻,林小风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稔的声音,低沉而又满含得意:“老夫早先已在这抽奖之中斩获五两银子,可见今日运势正旺,这回的大奖可是两千两纹银呐,嘿嘿。”
听闻此言,林小风嘴角浮现出一抹会心的笑容,他侧目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他的三舅,一个平日里乐善好施、饱经世事的老者。此时,这位三舅以及另外两位同样年迈的老者由于无法挤进前方的人群,只能无奈地抻长脖颈,远远地眺望着舞台中央,那一份热切与期盼,在他们的皱纹间流转,映照出生活的酸甜苦辣。
林小风的身影悄然融入夜色之中,如同一只狡黠的猫儿,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陈曙光的背后。他唇角微扬,话语间带着一丝戏谑与亲切:“想不到三位舅父也来参与这抽奖之事?”
三人闻声回,赫然现来者正是林小风,刹那间,他们脸上的表情如寒霜降临,整齐划一地阴沉下来,紧接着便纷纷转身欲走,仿佛躲避瘟疫一般。
林小风眼疾手快,急忙伸出双臂拦阻,笑容可掬地道:“既然已踏足此地,何不从容应对,暂且安坐片刻?”
他又满含敬意地补充道:“今日有幸得三位长辈驾临,实乃鄙人莫大的荣幸!”
陈曙光听罢,袍袖一挥,脸上闪过一抹冷笑,言语中尽显不屑:“整日里摆弄这些雕虫小技,何时才能明白何为立身处世之道?”
林小风却依然保持着那份顽皮的笑意,反击道:“陈公所言甚是深刻,此等玩意儿,即便是李一豪那样的人物,怕也是看不上眼的。”
这一席话犹如一把无形的尖刀,刺痛了三位老者的自尊心,他们各自面露羞愧之色,紧紧握住手中的靖江彩票,急急忙忙将其藏于身后。其中的白永元苦笑连连,摇头叹道:“小林啊,李一豪家大业大,你万不可因小事与其结下深仇,有些人物是你这样的年轻人无法轻易触及的。”
林小风听罢,却越显得玩世不恭,他挤眉弄眼,调笑道:“果真是亲舅舅,处处为我着想!”
白永元被他这句话激得怒火中烧,顿时两眼圆瞪,手指直指林小风,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了手,心中暗忖:“此子实在是厚颜无耻到了极致,居然随意攀扯亲戚关系,不知究竟是哪户人家教养出如此子弟!”
三人此刻都陷入了沉默,脸色宛如乌云蔽日,冷冷地盯着林小风,目光中透露出不满与警惕。就在这凝重的气氛中,李秋炎突然打破沉默,声音略带探究地问道:“那位李公子现在何处?”
其言下之意,似乎是对林小风提及的李一豪颇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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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风徐徐回,只见李德贤犹如一座静默的山岳,矗立在不远的角落,眼神熠熠生辉,饶有兴趣地关注着这场纷争,仿佛一切波澜起伏都尽收眼底。他信手一挥,指向天边飘渺的云层,口中淡然吐出一句:“那方天地便是了。”
言语间,蕴含着一种脱尘世的洒脱和决绝。
“果然如此,李公子依旧安然无恙,日后还望诸位不要再滋生事端。”
这话语如同一阵清风拂过,令在场的三人听罢都不禁心头一宽,仿佛紧绷的琴弦刹那间松弛下来。他们脑海中回荡起上次太子事件的波折,那次的经历至今仍让他们心有余悸。尽管那位太子身份尊贵,流淌着皇家唯一的血脉,但其品行却时有瑕疵,然而这份血脉的延续,对皇室而言,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命脉。
“大舅不必忧虑过多。”
林小风的话语中充满了安抚与理解。然而,这一声“大舅”
却如同一把锐利的刀锋刺入了白永元的心扉,他痛苦地微微阖上双眼,皱纹密布的脸庞扭曲了一下,显露出深深的无奈,“林大人啊……恳请你莫再唤我这般称呼,老夫我尚存一丝颜面,实难承载如此亲近的称谓所带来的尴尬。”
林小风嘴角微扬,玩味地挑逗道:“哎呀!白公您可是人中龙凤,清高卓越,不愿混迹于世俗之间,莫非是不屑与我二舅、三舅相提并论吧?”
此言一出,三位老者皆转过身去,各自陷入了沉默,不再言语。只因林小风的话虽犀利,却也是无法辩驳的事实,他们深知彼此间的隔阂与分歧,如同横亘在心中的沟壑,难以逾越。
此刻,正值开奖结果即将揭晓的临界点,台下的群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躁动不安的情绪如同一股暗流,在人群中涌动不止。主持人独自身处后台,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试图透过幕布缝隙窥视那股狂热的人潮。尽管他的主持经验足以让他应对各种场面,但今日所面临的却是前所未有的阵仗——观众围得水泄不通,那人数之众,压力之大,已然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范围。内心深处,他不禁暗自思量:若是稍有不慎,只怕顷刻间便会被这汹涌的人潮吞噬,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未可知。
此时此刻,决定命运的摇奖器械已经被稳稳地安置在了舞台中央,而那位肩负重任的摇奖人以及被临时抽调上阵的公证人,均已经各司其职,严阵以待。主持人则是整理了一下略微褶皱的衣领,深深地吸了几口冷气,手中紧紧握住了那只象征着权力与瞩目的大喇叭,然后面色凝重却坚决地踏上了舞台。甫一现身,原本沸腾的人群瞬间掀起更大的波澜,欢呼声、呐喊声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声浪。
“开奖!开奖!马上就要开奖了!”
主持人在这排山倒海般的呼喊声中,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紧张,他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他环顾四周,现人群中不乏熟悉的面孔,他们或是期待,或是焦灼,或是淡然。为了稳定局面,主持人挤出一丝笑容,尽管那笑容背后隐藏着无法言喻的压力,他大声宣告道:“诸位请莫要着急,开奖程序即将启动,那高达两千两纹银的大奖最终会落谁家,答案就在片刻之后为您揭晓!”
迅疾之间,一股急迫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那句“开奖,毋需赘述!”
犹如利剑出鞘,直刺人心。一位年轻后生紧随其后,言语间带着挑衅与不屑,“小子啰嗦,吾早已心存杀意于你!”
随着这番狠话落下,只听得“砰”
的一声脆响,一颗顽石径直滚向主持人的脚边,像是某种预兆般引人注目。
主持人面容沉稳如渊,然而那石子触及脚尖的一刹那,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仿佛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他眼皮都不抬,瞬间爆出雷霆之力,一脚蹬开身旁那位原本负责摇奖的男子,毫不犹豫地亲自握住摇奖杆,力道刚劲而果断。他高举双臂,宛如挥舞战旗的将领,以一种激昂而又庄重的腔调高喊:“开奖了!开奖了!就在这一刻,我们揭幕红色球的秘密!”
这一声呐喊犹如晴空霹雳,震得整个场地都为之颤抖。
台下的各路江湖人士听闻此言,纷纷面露喜色,眼中闪烁着期待与贪婪的光芒,个个显得心满意足。摇奖机开始轰鸣运作,齿轮咬合,金属摩擦,出连续不断的低吟。伴随着机器的喘息,第一个红色球在众人的瞩目中应声跃出,主持人眼疾手快,一眼捕捉到那个旋转落地的球体,当即扬声宣布:“第一号,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