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走回石阶上,我高声说道:“如今,新皇的龙袍便是你们的血,你们的命拼凑起来的,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杀,杀,杀。”
“嘭···嘭···哐当···”
伴随着不知是第多少下的撞门声,那扇宽大的关雎宫宫门终于不堪重负,哄的一声倒了下来,撞门的大木柱被抬走,无数的火把掩映下冉笙出现在我眼前,身后上千的侍卫中全都着孝服,我这才想起,这孝服暂时还不是为父皇穿的,而是那位薄命的太子妃蒋素。
“清君侧,靖国难,杀···”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杀···”
敌众我寡,拼的便也是个气势了,看着一个个手臂系着黄绫的侍卫们不要命的杀上去,我蓦然想起黄巢的两句诗来,不觉喃喃念出:“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现下不是秋天,没有冲天的香阵,没有满城的金甲,有的只是冲天的火光。厮杀的战场距离我那么近,那么近,我看向护在我身侧的南风道:“男儿志在四方,你应该做的是杀敌,不是守在我身边。”
“可是···”
看出南风的犹豫,我将手中剩下的最后一条黄绫小心的系在南风的左臂上,冷冷的瞟了一眼那些身着孝服的侍卫们,对着南风扬起一抹浅笑:“去吧。”
关雎宫中所有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冉笙的武功之高,便是南风也无必胜的把握,可起码能减少他对这些侍卫的屠杀。南风拔剑向着冉笙所在的方向而去,在距离我不到二十米远的距离,加上南风,二百八十八名禁军侍卫生生的为我隔出一道安稳无虞的屏障,就在我身前不远处,刀剑交击,肉体被利器割破的声音,刺疼着我的耳膜,惨叫声,喊杀声,撕裂着我的心。
我自执意要跟在我身边的顺喜手上拿起父皇那把弓箭,细细的把玩了一下,看向毕恭毕敬的顺喜问道:“本宫出生之时,父皇便已登基为帝,是以本宫从未见过父皇射杀敌人,便是围猎之时,也只瞧见过父皇射杀过虎熊之猛兽,不知道父皇射杀敌人时箭法如何?”
“回公主,皇上箭法可谓百步穿杨,箭无虚发,想来公主定能承袭皇上之天赋,将这把弓箭发挥出最高的水平,射杀最多的叛逆。”
顺喜声音中还是带着些许的哽咽之声。
“承公公吉言。”
拿起一只羽箭,张弓搭箭,脑中回想着月尘教授与我的和射箭有关的所有所有。
第二百四十三章惊蛰之变(下)
箭尖所向,便是人心所向吗?如今我手中握着箭,可我本意却并不想杀人,记得月尘握着的手第一次射杀那个此刻时便对我说过,如果我不射出手中的箭,那么敌人的剑尖便会刺进我所在乎的人的胸膛。想到这里,使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弓拉满,箭携带着强劲的力道射穿一名身着孝服,手握大刀砍向一名关雎宫守卫的大汉。
“一剑封喉,公主好箭法,好箭法呀,呜呜···”
我看向呜呜哭泣起来的顺喜公公,见他遍寻不到他的帕子,便自袖袋中摸出自己的娟帕递到了顺喜面前,看到我的手帕顺喜连连摆手摇头:“这怎么敢?这怎么敢呢?老奴···”
“这有什么不敢的?拿着吧,顺喜公公要擦亮了眼睛,看着本宫的箭术能不能及得上父皇的一半。”
说着再度张弓搭箭,羽箭直射敌人的太阳穴。
残冬初春,夜里的寒凉竟比冬季正盛时还容易冷,以我这般体质的人实则不应该在这样的深夜露天之处逗留太久的,似乎有阵阵的寒气夹杂着细小的冰丝在往身体里钻一般,我全身都打了一个颤,手指更是没有了感觉一般。咽回去那已经涌到嘴边的腥甜,我手抚住胸口,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身体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顺喜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我,急声问道:“公主···公主您怎么了?要不要先退回去休息一下,公主···”
看了看我正在颤抖的手,又看向已去了大半的关雎宫禁军侍卫们,遍体尸骸,残肢断体,我拂开扶住我的顺喜,怒声道:“他们没有退,难道本宫要先退吗?他们不怕死,难道本宫会怕死吗?拿箭来,本宫说过会和他们同战斗,共进退,拿箭来。”
拿出所有的心神控制住颤抖的双手,再度将羽箭射向满是厮杀的战场中,可敌人似乎是源源不断的涌进关雎宫,怎么也杀不尽,怎么也射杀不完。看着那些刺目的白麻孝服距离我越来越近,心中满是无力感。射出手中最后一支羽箭,我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公主,快子时了。”
“原来天快亮了,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