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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第2页)

以上消息来自路边社,当不得真,不经考据。真象是安远侯登门提亲,当面考较秦昭,问他有何能耐娶自己独生爱女,保她一生无忧?

秦昭庄重回话:“令千金德才兼备,素有美名,昭能求娶到,实乃之幸,当以全力呵护,夫妻白首同心,不离不弃。昭愿效法侯爷,今后非以子嗣故,决不纳妾室。”

安远侯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声欲掀翻屋顶,大声称赞:“好,好,好!贤婿,我没看走眼,当得住少年俊杰的名头。”

秦昭从善从流改称岳父,应诺自己年轻,当以学业为重,成亲可暂缓,容安远侯再留女儿两年。

安远侯越看越满意,连带看老狐狸也觉得顺眼许多。不料回家后,因为擅自推迟婚期,被夫人、女儿连番埋呔,夜半一人独守书房咒骂秦家众狐狸们这是后话。

秦昭之举,得京中人盛赞。细究原因,不足为奇,安远侯府数代经营在闽粤边地,只在近年衰落,终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根基深厚,借平定倭乱,一飞冲天,现在朝中灸手可热。圣上下旨组建水师,安远侯府一家独承此事,江南数省海防及海运线落入他家之手。不下血本下焉能打动安远侯,此人外粗内细,行动如风,性情暴烈,惹他不快犹如踩雷区,秦敏吃其苦头多矣。

后宅立即得信筹办定亲事宜,又二太太为三爷秦晓相看中女家,二老爷在大理寺同僚之长女,刚禀主正,有些手腕,一心只为收伏秦晓的劣性恶习,请大太太掌过眼,这才一起操办。

出阁的女儿家中,知棋和知书皆传出喜信。虽白先勇秋闱未中,白家人不急于一时,他夫妇两人开心度日,再行苦读三年后再考。

秦昭婚事定下,常氏带许惆怅,儿子终定亲,未来媳妇的面都没见上,私底下嘀咕几句,扭不过大局面,帮着长嫂筹办下聘等物。

出人意料地是,秦梅竟说动长女一起回了徽州,只把幼子留在京中韩府,托韩家大老爷夫妇照看教养。

知言等原以为韩世芳诚心改过,数日后,从江南传来消息,王慎之父病危,缠绵不起,上京修书之事暂做罢。众人空欢喜一场。

圣上万寿日即到,与燕京城中平和喜气,颂德扬功之气氛不同。江南数省文人此刻义愤填膺,兴起风浪。

☆、第73章鬼魅生

长盛二十六年,发生在江南数省的秋闱舞弊案,为本朝开国二百年有余同案之首,其牵涉之广,影响深远,可说是前无古人。更为离奇的是其中错综复杂,迷案重重,环环相扣令人费解。虽然在若干年后有人站出来解惑,揭开长久困扰大家的迷团,却挽回不了许多无辜生命惨做刀下冤魂,更无法使时光倒流,补救纠错。

真可谓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事情源起南闱乡试某场,有位张姓考官素爱逗养花鸟,监考闲暇,对屋顶上停落的鸽子起了兴致,使了两个衙差想法子捕捉下来,抓过鸽子细瞧,发现出不妥。

此只白鸽虽未带信鸽鸣哨,腿上用红绳绑着竹筒,取下一观,密密实实的蚊蝇小楷,竟是秋闱应题文章。

张考官当即瘫坐在椅上,汗如雨下,稳定心神后,寻来同僚商议一番,放飞信鸽,派亲信寻迹觅踪,信鸽绕梁越屋,终落地字号房,一位考生正从信鸽身上取下文章,被抓个现形。

事情并没有就此了解,有衙差在旁语,这两日常见有信鸽往来,经过一番细访盯哨,贡院内一共有二十余位考生涉嫌做弊,都暂关押在牢中,待过了秋闱再审。

乡试结束,府州诸官员忙于批卷阅题,等放榜日,各省中考之人名张榜公布,解元等游街又是热闹非常。这才想起提审做弊考生,倒问出惊天大案,一位考生直言花钱买来考题,早在入场前就泄密,并指出本省解元及其它几人都参与其中。

此事非同小可,知府大人连夜传讯数名举子,书生们经不住用刑吐出真言,他们都是通过一人,买得考题。更有一位举子说出更骇人的消息:卖题之人应诺,明年春闱依样做葫芦,可保他等高中进士。

知府大人连骂娘,在屋中焦燥不安,为难如何上折向圣上禀情。若问知府为何做此态,只因众人所指卖题之人正是今科钦差王和生,圣上御点,太子老师,南闱数省的主考官,各省贡院的试题经他命题,乃是太子近臣心腹。

捅太子心腹,无异于自断前程,不捅上去,眼下便丢掉吃饭的家伙。知府衡量来去,上加急折,命亲信送入京。

此折一进内阁,引起轩然大波,已不是一个省份传出秋闱做弊案,江南数省或多或少都牵涉其中,内中必有蹊跷,先急召王和生入京问话。

王和生一口咬定自己也是从科举出身,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更不能泯灭良知断读书人的前程,依着他的人品,言无可虚。

怪异之处,王和生的贴身长随经不住刑讯,吐出偷听到大人酒醉后,对着同窗故友说出试题。

王和生否认见过外客,因做主考官,提前封府闭宅,从未与外人接触,主仆两人互相对质。

长随揭底,王大人贫寒时受过同窗施恩,故拿太子老师的身份压制兵丁,偷约故交见面叙旧,酒酣意浓,对方套话,王大人不顾自己百般阻挠,低语出试题。

王和生这才承认见过故交,小酌数杯,言谈中并未讨论过试题,更不曾大醉失言。因牵涉到太子,大明宫与内阁都在慎重考虑中,未得及命人去江南彻查原由。

江南文人听信,自发聚焦到一处,都是书生意气,觉得天下不平事仅靠笔杆可定乾坤,苦读数年满腹经纶,不及银钱买路能通天。言辞激烈,忿忿然,也不知是何人挑拨,事后无从查究,书生们卷袖砸了贡院,打伤学政夫子,团团围住州府讨个说法。

冲突中,有个衙差不慎推倒书生,倒地身亡,更引得群情愤怒,滔天怒火驱使下,有人推倒孔圣人雕像,踩踏污辱,场面失控,混乱难堪,再无理性秩序可言。

事后虽抓了带头闹事的书生数名,各省知府被江南文人唾沫星子淹没,有下贴拜访求情者,有登门痛骂者,更有大族扬言如不能妥善解决,决不会善罢干休。江南士族百年传承,根系盘结,不可小觑,有传言民众只认族长不识衙门之说,惹恼他们,当官者不易,公文号令寸步难行。

各朝廷官员夹在中间两难,好比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连连上折诉苦。

形势压人,圣上不得己低头,下旨涉案的官员和考生都从重处之,或处死,或流刑再者免官;学子们永不录用,以下三代不得参加科考。

首当其冲便是太子老师王和生,慷慨就死,令人叹息。他那位同窗秋闱期间暴病身亡,长随也在狱中自尽,一时真像无从考据。

京中也有御史上疏,秋闱期间燕京城中信鸽增多,请彻查北闱试卷,被圣上驳回。

圣上又下发一道旨意,江南中举的学子齐聚京城,再行复试,明秋江南加恩科举行秋闱,这才平息众怒,各地文人争相颂扬圣上恩德。

嘿嘿,今上心中做何想,只有他自己明白。论谁都不乐意被人牵着鼻子,更值五十寿辰,各附属小国王侯齐聚燕京,笑话都让人看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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