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夜焰抹了把脸上的水,坐进沙发,把毛巾盖在脸上。“我答应过她要保守这个秘密。”
“你又想挨揍?”
施夜朝凶狠威胁道。
“如果这样能改变一些事情,我情愿被你揍一顿。”
施夜焰又道:“在你到之前,72给我打了电话,既然是你已经知道的事情,那就不再是秘密。”
他拉下毛巾,露出那双和他极其相似的双眼,内心十分挣扎。施夜朝到底是有些胆怯从他嘴里听到真相,双拳暗自攥着,一瞬不瞬的瞪着他。
施夜焰为自己倒了些酒,仰头一饮而尽,待那辛辣的感觉在口中化开,融入血液,他放下杯子,眸光黯淡。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想这件事她不会选择告诉任何人,在爸爸脑死亡的那天,她在我面前晕倒了,晕倒之前让我带她离开,不要被你看到,也就是那天她……求我,让我不要因为顾尹的离间计再和你斗下去。”
施夜焰呵笑:“那是我认识顾落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她哭,也是她第一次开口求人,并且让我帮她瞒着你这个秘密,你没有看到她当时的那个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顾落。”
“至于她为什么忽然逃婚……”
施夜焰又倒了杯酒,喝下去。“现在已经很清楚了,也是为了你,顾尹爱了她那么久,本来自以为会得到完整的她,不料她已失身于别的男人,顾尹这个人,有些像过去的你,对于想要的东西偏执到疯狂的程度,又有着异于常人的感情与身体的洁癖,加之顾落还怀过你的孩子……这所有的事情加起来致使他对你我的报复不计代价,尤其是你,所以她才——”
越是相爱的两个人,越知道怎样才能让对方最痛。顾落早早的为分离做了准备,尽最大的努力减少因自己带给他的一切伤害,艾美的危机以及施拓辰的死,包括他数次遇袭又险些丧命在K国……每件事都是因她而起,当她知道这些时,已经无法再去和顾尹的报复之心抗衡,因为她已经失去了最大的武器——时间。
施夜焰饮下第三杯酒,捏紧杯壁:“那医生说的没错,她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生了病,是……卢伽雷氏症。”
把所有的话说完,这屋子里静的出奇。
施夜焰转身看窗外的景色,把全部的时间与空间留给施夜朝。
两个人这样沉默了很久,施夜朝才艰难的开口:“这两年,她……在哪里?”
施夜焰深深的吸了口气,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我猜,是温哥华。”
“什么?!”
施夜朝不敢置信。
“她并没有走远,一直都在加拿大。”
施夜焰苦笑:“我并不知道她究竟在哪里,但她家窗台上的那个盆栽一直都有人浇水。”
而施夜朝和陆迦樾从来没有回去过,更不是颜夏。还有施夜焰总能在那个盆栽下发现两片枫叶,屋子里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但却没有让他觉得冷清,仿佛她才刚刚离开过。
施夜朝怔怔的愣了一会,蓦地起身就要往外走,被施夜焰叫住:“你把整个加拿大翻过来也找不到她,哥,已经晚了。”
施夜焰回过身,“从三个月前开始,她应该已经离开了。”
因为盆栽已枯萎,枫叶也已干枯如蝉翼,轻轻一碰就碎了。
离开。
哪一种意义的离开?
施夜朝不敢问,眼底盈满惊人的痛处,缓缓的坐回去。施夜焰拿了空杯子摆在他面前,倒满。“顾尹这两年没有任何动静,我不知道顾落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他放弃报复,但至少给了艾美和你恢复元气的机会。”
施夜朝抬起手,却没有碰那杯酒,而是直接拿过施夜焰手里的酒瓶,仰头咕咚咕咚的灌入喉咙,一滴不剩。
他单手覆眼,沉默的如同一尊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