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收拾得差不多,春福小心翼翼地将两个陶罐装在背篓里,上面放了装着薄饼和小点心的布包,装得满满当当。今儿去镇上的人多,春木和张桐也在,见春福和季成过来,难得语气温和:“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不知道的当你两搬家带这么多东西。”
春福木着脸也不叫人,低垂着眼跟在季成身后,季成知道春福对春木的恨,笑道:“春福一人在家里待着无,我便带她去镇上转转。”
春木看着季成背篓里装得满满很是好奇,可又碍着面子不好问,推了一把靠着自己打盹儿的张桐:“这么大人了,见了姑父和姑姑都不叫人吗?往后去了学堂也不怕人家夫子笑话。”
东坡村周围的小村子都没有学堂,只有快到镇上的杨家村有,那里的夫子学识渊博,脾气温和,很得孩子们喜爱。
“今儿我带他去报名,明天你们来家里吃饭吧,这也算是个能聚一聚的喜事。”
张桐叫了声,季成应了说声乖,然后一脸抱歉:“怕是不成,我在镇上做工,回来就挺晚了,不好再去打扰你和嫂子。得空儿我让春福送些东西过去,也算是贺礼吧。”
张桐早上起来什么都没吃,有些饿,突然从季成的背篓里闻到一股香味,仰起头问:“姑父,你里面装着什么呀?闻着好香。”
季成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身后人拽了一下,笑着说:“我只是帮人捎带着的,也不好打开看。”
可不就是给镇上那些大家小姐们带的?春福心里什么事都分的清楚,不喜欢的人连根草都不乐意给他们,季成更是不顾着这些的,春福不愿意,他也懒得去应付,就是掏心掏肺了也不见得别人会认他的好,费那力气做什么。
三伯见马车上坐得人差不多了,收起烟杆别在腰间架着马车离开。身后的人不时聊几句,季成将春福拢在自己怀里,她笑得温柔清婉,宛如清晨盛开的第一朵花,娇软的花瓣上一颗露珠在滚动。
春木看了一眼,心里不大痛快,瞧着春福这日子是过得好的,穿着衣裳,相貌皎皎,若不是傻子,安安静静地娴静模样胜过村里任何一个人。他的妹妹相貌无疑是好的,可他心里的那块疤怎么都去不掉。有时候想要对她好一点,可是一想起自己的抱负落空就只剩漫无边际的恨和抱怨。
至亲的两个人却比陌生人还要不如,马车在杨家村附近停下来,春福看着春木和张桐下车,马蹄哒哒声负又响起他们的背影也越来越远。
张桐跟在春木身边想了想,脆生生地说道:“爹,我方才瞧见姑父背篓里放着的是饼子,看着和咱家里的一样,不知为什么就那么香。”
春木慈爱地摸摸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笑着说:“去了学堂认真读书,把每天夫子教了你的东西回来讲给爹听。等你以后有了大出息,有用不完的金银玉器,吃不完的山珍海味。我们穷人天生就比人家慢了一步,只能拼读书考功名才能光耀门楣,别像我和你娘这辈子都躲不开这两亩地。”
张桐郑重点了点头,继而问道:“我靠大哥也想念书,他好像不高兴。”
春木攒着眉头说道:“他是家中长子,家里这些事往后还要靠他担着,他去念书了以后这地谁来种?所以你更要用点心,别让你大哥将来抱怨知道了吗?”
他这一辈子被春福毁去的遗憾只能靠着自己的儿子实现,张桐和自己一样有志气肯定能有大出息。
到了镇上,季成背着不算重的背篓和春福一前一后的往金家铺子走,春福说不过是给那些小姐们尝尝鲜,做多了一次就把人给噎住往后还做什么买卖。回头想叮嘱她两句,见她皱着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想什么呢?”
春福叹口气:“张岩那个傻小子指不定在家里怎么难受,但愿他能想得开才好。”
“我看他虽然年纪小,想事情却有几分大人的样子,应该没事。一会儿过去了离那些小姐们远些,有些脾气不好,万一冲撞了吃亏的是咱们。”
话里带了几分无奈:“你记住了吗?有什么事都躲远点。”
他不想春福出任何事情,这世上讲理的人并不多,穷人仇视富人,富人看不起穷人的事多了去,倒不如躲得远点不沾这些个骚气。春福又不傻,她图的是赚钱,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她才不会往跟前凑。
季成不放心,去了金家铺子里,向金柳儿行了一礼拜托她多照应着点儿自家娘子,惹得金柳儿捂嘴直乐。春福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催着季成去上工,叮嘱他别忘了买两个包子填填肚子。
“你们小两口倒是彼此稀罕,小日子倒是过得有滋味。”
春福将垂落下来的丝拂在耳后,脸上挂着淡淡地笑:“不过是寻常穷人家的日子,他是个随和能体谅人的,平日里也没什么好闹的。我想了想光吃点心未免无,便做了点粥,也不知道小姐们能不能看得上。”
说着将小罐子打开,金柳儿看着当季的果子被切成块在小罐子里挤着很是喜人。
“快先给我尝尝。”
说着招呼身边的丫头拿汤勺和碗来,果丁流入白瓷小碗中,舀起一勺送入口里,除了果子本身的味道外,一丝让人觉得舒爽的凉意和清甜味在口中蔓延,难得的是虽然有多种果子混在一起却依旧保持着原味未被同化,也算是个奇物。
“来的时候天不热,加上又是在井水中冰了一夜的吃起来凉多了。不知道赏花会什么时候开始,若是不急,还是用水冰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