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下去,皇太后眼皮一跳,那卫君孺何德何能嫁于这等相侯之后?不过是妹妹成了皇帝宠妃,她也跟着鸡犬升天么?这卫家低贱出身,难不成要靠区区女子成为权贵么?这让百姓如何评说她的儿子?如若百姓们争相效仿,岂非各个搜罗美女进献,只求带给家族荣耀。那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到成什么了?!
太皇太后幽幽道:“哀家的孙儿,哀家知道。他不是那等为儿女私情所羁绊的人,不知那卫氏说的什么,惯会狐媚。”
可不么。皇太后细想了想华裳,那低贱女子也是卫子夫引荐的。她们这等下人,家教堪舆,能培养出什么好的。还不是依靠狐媚之术,才得蒙宠幸?
“那依太皇太后之意……”
皇太后心知太皇太后必有法子解决了这事,此次请她来,不过是来日里皇帝怨起,也没法怪罪她这个亲娘罢了。
太皇太后自那场旧疾突发后,身子并未完全康复,时不时还会闻见几声咳嗽。她轻咳几声道:“出来吧,叫皇太后瞧瞧。”
自屏风后拐出一梨花带雨的女子,她装扮是一般大家闺秀的襦裙,松松绾着少女髻,乌墨的头发披散着,鬓角整齐,应该是颇有娇养的女儿家。
皇太后一脸狐疑之色。
只听太皇太后道:“这是哀家远方一外孙女。她的爹爹是窦氏支系,虽说家世不够显赫,却也能说得上。说来羞赧,那日这丫头随父进京探望外祖家,不曾想绢帕掉落,恰好被公孙太仆拾得。反倒成就一番姻缘。今次皇帝在卫氏蛊惑下赐婚,本来哀家这外孙女也死了心。可偏生公孙太仆却是个多情的,梗着脖子不肯答应这门婚事。皇帝怒极要赐死,外孙女冒死求见哀家,说了这通缘故。哀家这才晓得缘由。如此说来,这样的因缘乃上天注定,哀家年纪大了心肠软,不忍心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为情所困。皇帝年轻,被驳了旨意难免气愤。好在这圣旨未下,哀家想着,成全了这一对眷侣,全了皇帝一世英名,也不失为积福积德。皇太后以为呢?”
那女子哀哀戚戚向皇太后跪下,哭道:“求皇太后怜悯!小女子与公孙公子是真心相爱的。”
“殷淑!不得放肆!”
太皇太后佯装恼了,呵斥道。
窦殷淑略有惧色,但心上人性命更加重要。她仅仅怯懦一时,便又哭求皇太后。皇太后一时间骑虎难下,道:“皇儿对此有何说法?”
太皇太后道:“孙儿糊涂,被那卫氏迷了心窍,才同哀家说,若公孙贺执意不娶卫氏女,便赐死。”
阿娇道:“那公孙贺不足惜,妾只担心有污陛下圣明。哎……”
她很是真诚道:“卫夫人当真是至孝之人,为母家劳心劳力。”
为母家筹谋本没甚可说,但卫子夫太过急进,打算一股脑的让前朝姓卫么?皇太后眼波微动,永巷任何争斗都没什么,针对皇后她也没意见。但是,比之未来的皇孙,她更不允许她的儿子受到任何玷污!
眼见有戏,阿娇再接再厉,起身奉上香茶一杯,状若无心道:“听说卫夫人把长姐的嫁妆都备齐了,只等迎娶那日。儿媳就没这样的好妹妹能帮衬的。”
说罢,心情低落不已,脸上略有失落之色。
呵!真是好样的!尚未下旨她便这样做,当真认为她的皇儿任她卫氏女搓圆捏扁么?
皇太后抬手接过茶吃了,又虚扶窦殷淑一把,满眼的疼惜,“天可怜见儿的。这丫头哀家看着就喜欢,这般痛苦伤心,哀家心里怎能不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