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服取下一柄扇坠,通透的玉色,一丝杂质也没有。这是她打算再见到韩嫣时,送他的礼物。她费尽心机得到的护身玉,灌注了她全部的心血与巫术,只求他能平安。
可惜了。
‘咚’一声,那玉瞬间破碎了平静河面,河面旋即包裹住它,带着一起沉入河底。楚服只觉得沉入河底的,不光是那扇坠,还有自己的心。
“走吧。”
楚服道。
“姐姐,我们去哪儿?”
碧云跟上她的步伐。
楚服遥看天边那抹残阳,“卫青找巫女,而我,正是巫女。”
自田蚡因皇太后缘故,再次登上丞相之位,一扫之前颓唐讨好,开始独断专横,骄奢淫逸,大肆治宅圈地。田蚡得志后,想起陈家二子之事导致皇帝差点问罪于他,为了让皇帝息怒,又去堂邑侯、林虑侯府前种种屈辱。思来想去,更是平添一分怒气。渐渐的便与窦婴有许多纠纷,包括相约迟到,与索求土地不遂等;但阿娇早私下见过窦婴,告知他如今现状,无论田蚡怎样仗势欺人都不可与之冲突。窦婴何许人也,本是心高气傲的,却会审时度势,能躲则躲、能避则避,基本不和田蚡发生正面冲突,实在过分了,大不了不理会他。
此举令田蚡窝火,却得皇帝盛赞‘魏其侯大度’。
最令阿娇担忧的,就是窦婴挚友灌夫。灌夫有勇无谋,好斗成性,偏生为人仗义。窦婴赋闲在家,多少巴结的游士宾客纷纷远离,只有灌夫一人,一直在其左右支持。可是阿娇知道,田蚡娶燕王女为夫人时,在婚宴上灌夫使酒骂座,田蚡向皇帝“劾灌夫骂座不敬”
,碍于皇太后,皇帝还是判灌夫‘族诛’(不能确定是诛几族,便只写族诛)窦婴怒而揭露田蚡与淮南王来往,田蚡心生怨恨。
田蚡最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这等被窦婴狠狠反咬一口,虽未救出灌夫,但他则认为是自己的能耐。在灌夫被处置前,窦婴奔走求情,甚至以曾受景帝遗诏“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
为名,请求武帝再度召见。但尚书很快就发现窦婴所受遗诏在宫中并无副本,于是以“伪造诏书罪”
弹劾窦婴。元光四年初,窦婴被处死。
这是飘摇欲坠的窦家倒台的最后关键。窦婴此举实为报答灌夫不离不弃情义。怕是他自己最初也没想到会一败涂地。阿娇多次锦书劝魏其侯少同灌夫来往,可他终是不忍,怕寒了这位至交的心。
无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宣室殿中,身材矮小的田蚡,正坐着和皇帝说话。他入朝廷奏事,往往一坐就是大半天。皇帝有时不甚厌烦,碍于皇太后在,只是强忍着不说,也听他的意见任命官员。但本就因陈家二子之事,对田蚡心生不满,今次韩嫣惨死,牵涉皇太后的逼迫,皇帝怪不得皇太后,看那丑陋的舅舅,更是烦躁。
“陛下,微臣领着侯爵,又是当朝丞相,现住的宅子可有些寒酸?若是姐姐来小住几日,哪里过得去呢?能不能将考工官署的地盘划给臣扩建住宅?”
田蚡谄媚的笑。
堂堂大汉皇太后,哪里会跑去自己弟弟家中去住?皇帝情知他变相拿皇太后压他,没好气道:“舅舅宅邸亭台楼阁之多,房屋住所之广,不必朕细说了吧?”
田蚡这人眼力差,也或许是仗着姐姐,没把皇帝的不满放心里去,还在乐呵呵说:“陛下不知,姐姐最疼爱臣,若是看见臣的宅子这般寒碜,肯定心疼!”
又来!又拿母后要挟他!
皇帝怒道:“官员升迁你处处抢,朕的决策你也时时干预。这又要考工官署!你何不把武器库一并取走!这天下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