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抬眼看了他一眼,不说话。秦锦华笑了起来,探过手来,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儿,宠宠地说,“不就是想让我陪你一起吃饭嘛,多大点事,至于跟我搞这无声的抗议么?”
这人还真是……夕颜一时找不到适合形容他的词语,又受不起他这温柔的对待,愣神的功夫,面前的碗里就堆了好些菜,“快吃,再不吃菜都凉了,浪费我的心意,我可是会把你当菜吃了的,”
重音落在最后那个‘吃’上,配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和半含旖旎的话语,虽说夕颜不懂男女之间的情事,不懂‘吃’所代表的具体含义,但也是认识秦锦华大半年有余又连哄带骗强吻了小两个月的人,多少了解他的厚脸皮和邪恶基因,悄悄地瞪了他一眼,默默地拿起筷子吃起饭来。秦锦华夹了个排骨在嘴里慢慢嚼着,手下熟练地挑着鱼刺,又一脸柔情地夹到夕颜碗中,夕颜皱眉,“你吃你的,我自己夹,”
又说,“我不爱吃鱼,”
“夕姨说你在江城时挺喜欢吃鱼的,其实这鱼的营养比肉高,老话说的好,吃四条腿的不如吃两条腿的,吃两条腿的不如吃没有腿的,这鱼刺少,又被我挑过的,吃吧,乖,”
一副哄闹气宝宝的口气。夕颜脸一红,她是喜欢吃鱼,只是不耐烦挑刺而已,在江城时,忠婶都会帮她将鱼刺挑好的,因为做惯了,她也就习以为常了,来青城被卡了两回后,就不怎么吃了。看着秦锦华挑鱼刺的动作,刺去肉却不散,是个熟练工,“你挺喜欢吃鱼的?”
秦锦华手下不停,拿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望着她,“我爱吃红烧肉,以前跟你一样,不耐烦挑鱼刺,废了好几条鱼才挑出这般品相来,”
潜台词是,我是为你学的挑鱼刺。……这男人总是让人无话可接,夕颜红着脸默默吃菜,打定主意任凭他说什么,再不接话,秦锦华看她这样,想着火候差不多了,再大就过了,便也没再说什么让人觉得肉麻的话,只是不动声色地劝着她吃了好些菜,米饭也比平时多吃了一碗,喂的小嘴油光光粉嘟嘟的,勾的人就想亲亲,又怕吓着她,压着念想说笑道,“以前我二姑总说,学校就是个减膘的地,胖子进去都能受两圈回来,我们这些半大小子进去,再出来都跟从战场回来的一样,把家里的存粮啃一大半,先前看自己没觉得,现在倒是信了她的话,”
夕颜被他挤兑的脸红了又红,鼓着腮瞪他,偏他还不依不饶道,“好颜颜,别恼啊,我真不是嫌你吃的多,是怕你吃撑了,肚子不舒服,”
这人前一秒还让人觉得是好人,后一秒就能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再后一秒又让人觉得是你无理取闹,使小性子,真是气也不是,恼也不是,骂也不是。憋屈死个人,“你怎么好意思嫌我吃的多,你都吃了七碗饭了,”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平平一锅饭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要不是看他吃的香,她能跟着装第二碗饭么?“嗯,平时也没这么能吃,今个看你吃的香,一没注意就多吃了两碗饭,”
秦锦华憨笑道。夕颜被噎着了,这人还恶人先告状,筷子一丢,真如了他的愿,使起了小性子,“我困了,”
“那你去睡个午觉,一会桌子我收,碗我刷,”
几贤惠几体贴的样,又让夕颜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考虑着要不要帮他收拾一下客厅啥的,碗她是不爱刷的,油腻腻的怪不舒服。“怎么了?”
秦锦华见她那小纠结样,心里欢乐的不行,面上却一脸担忧,“是不是吃撑了肚子不舒服,”
拉着凳子挨了过来,“帮你揉揉肚子消消食好不好,”
夕颜也不纠结了,小脸一绷,“不好,”
丢下两个字,就朝卧室走去,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身后,秦锦华无声地笑了,媳妇,赶紧从了老公吧。夕颜也真是困极了,这一周根本不够觉,周一高一新生摸底考,宿舍里除了她一个跳级的,另外三个都是高一新生,三人昨个打着手电筒躲被窝里复习到两点多,她被沙沙的翻书声困扰了小半夜,方才吃饭时若不是秦锦华引着她说话、吃饭,她都能睡着。秦锦华收拾完碗筷进来时,就见丫头睡的憨香,指腹轻轻地抚上她眼底的青黑,也真是心疼,蹲在她身边看了好一会,脸小了,下巴尖了,比比手腕和腰围,瘦了好些,脸色看起来也没先前红润了,哎,让你跟我闹气,让你给我瞎折腾,受罪了吧!轻轻叹了一口气,终是没忍住地啄了下她的粉唇,这要是换作平时,机灵的丫头早就警醒了,彼时却依旧睡的香甜,看来,是真的累极了。真的想抱抱睡觉,但是……想想还是不能太急切,温水煮青蛙,来日方长,又恋恋吻了下她的额头、脸颊、嘴唇,这才起身出去。夕颜这觉睡的挺美,醒来时已经四点多了,听着客厅里有人说话,也不急着出去,躺在床上凝神听了一会,是秦锦华和朱清越在商议工作上的事,一会工地,一会儿进度,一会钢筋,一会儿水泥,一会图纸,一会贷款什么的,她不爱打听秦锦华的事,但奈何身后有个华哥崇拜者——汪乔,没事就跟她说华哥有多厉害,虽四肢发达头脑却不简单,敢拼敢闯,投资眼光和生意头脑都超厉害,网吧才兴起的时候,他就敢拿着零用钱跟关清越他们合开网吧、迪吧和舞厅,a市一大半的娱乐场所都由秦家罩着……总之一句话,华哥很牛叉就是。夕颜不以为然,秦锦华这般厉害,不过是因为有个好爹,不计后果,不计得失地给他造势,培养他,磨砺他,开阔一片天地让他无所顾忌地折腾,老爹有钱,随便丢点“零用钱”
给他做生意,又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时机,自然稳赚不亏,不过,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厉害的接班人,按说都是接班人,他比自己厉害多了,至少秦伯伯在他的帮衬下,秦家发展的越来越好,她却弄的连个小药铺都不能发扬光大,人家十八九岁就敢接工程,做房地产,她么?饶是顶着天才的名号,也不过是个不同俗物的学生。客厅里,秦锦华满脸不屑地冷呲道,“这孙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新官上任什么都还没整明白,就敢拿我们开刀,脑子没病吧,”
“有病也是被憋坏的,房地产这水深,油多,那帮孙子哪个不想着沾一水,咱秦爸一向大方,这些年没少孝敬那些人,这孙子卯足劲儿往上窜,还不得摆摆官威,捞点油水,”
“靠,一银行小科长?”
几不屑的样子,又说,“要好处可以理解,递个好过来,我还能少了他那一份孝敬?这倒好,一上来就压着我的贷款,怎么,这是想新官上任三把火,包青天铁面无私怎么滴?还手续不全,老子手续要是全了,能拿钱孝敬他们那些犊子?想让老子乖乖地捧着钱送他面前还要陪笑脸哄着他收下?做他妈的春秋大梦,谁都知道,老子吃软不吃硬,回头你跟薛叔说,就说我看那孙子不顺眼,给我整个顺眼的能认清自己是谁的上来,别整这么个二百五跟我眼前晃悠,闹心,”
房间里的隔音不算好,听着外头越来越大声的谈话,夕颜躺不住了,她怕再听到别的房产黑幕,起床时故意弄了动静出来,让外面人知道她已经醒了,并准备出去,果然就听见外头说话声小了,她开门出去时,对上秦老大那一脸的柔情蜜意,不禁打了个寒颤,有点怕听他说话,“我们家睡美人终于醒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夕颜腹诽了一句脏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因初醒,那眼神过于慵懒,这瞪倒变的勾人起来,秦锦华笑的越发荡漾了,颠颠地迎上前来,“睡的好么?是不是我们说话声音太大吵醒你了,”
“没,我也是时候该醒了,”
说话间,绕过秦老大,在朱清越隔壁的沙发上坐下,“乔乔呢?”
环视了下客厅,问朱清越。“还等着王子去亲吻她呢?”
朱清越嘴角勾笑,眼里揶揄意味颇浓。夕颜想起她和秦锦华开始的原因,脸又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暗恼这青城人的嘴怎么就那么贫呢?还爱揭人‘短’,“喝点水,刚起床喝杯水对身体好,”
秦锦华一杯水递过来帮她解了尴尬。“谢谢,”
夕颜愣了一下接过来,温热的杯体暖热了她因初醒而有些绵软的身子。“水不烫,现在喝正好,”
夕颜喝了一口,茉莉花蜂蜜茶,水温正好,显然是在她醒之前就泡好的,想来若是这会她还没醒,秦锦华就会进去将她叫醒,联想朱清越那话,那脸又不受控制地红若娇花。秦锦华从旁看着也猜到她想到了什么,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一旁,朱清越换了个坐姿,斜么歪歪地靠在沙发上,姿势慵懒,调侃道,“颜颜,你们上的是学校还是监狱啊,乔乔一出来就大叫我自由了,然后就喊饿死了,困死了,中午囫囵了半桌菜还要求打包,就没见过她这么贤惠过,一回家就跟猪似的睡个昏天黑地,你们这是住校呢,还是跟我玩儿苦肉计呢?心疼的我到现在都心肝脾肺肾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