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提醒,他才想起之前所说安神香的事情。季别云没有熏香的习惯,也不想再麻烦观尘,连连摆手,&1dquo;不必了不必了,山上清静,能安睡的。”
僧人也没有同他客气,略一点头。
&1dquo;贫僧还有晚课,先行告辞了。”
季别云也知道,他们当和尚的其实并不清闲,不仅有早课晚课,还得负责寺中杂务。像观尘这样的大弟子,除了要静修,还得时不时给其他弟子与香客讲经。
观尘走了之后,这处院子便彻底安静下来。
明月初上,幽静变成了幽冷。二月寒风掠过山间,穿过房门,将季别云的梢也染上寒意。
他摸到腰间的环刀,长刀出鞘,冷光乍现。
屋前一片宽阔空地被物尽其用,少年舞着刀若翩跹游龙,将一院寒风裹在刀风之中,凄清幽冷也被劈成无数碎片。
后颈上的疤痕在衣领牵扯中露出,待到季别云收刀回房之后,将浸了汗水的衣裳脱下,那痕迹便完完整整显露出来。
少年背部一共有五道狰狞的鞭痕,交错盘亘在皮肤上,如同蛰伏冬眠的毒虫,总有一日将苏醒过来,钻入少年体内将他五脏六腑都蚕食干净。
院里没有其他人,季别云便裸着上身去院里那口井内打了几桶水,再到小厨房内的灶台上生火烧热。之后洗了个澡,将寒气与汗水都冲刷干净,安安静静地躺上了床。
入夜后鸟叫虫鸣都轻了下去,山上与不远处的宸京相比,寂静得过了头。
季别云翻来覆去许久,才抱着环刀渐渐入睡。
入睡前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又梦见柳家的准备,然而今夜周公蛮不讲理,把他扔进了一个难得一见的梦境。
他梦到了慧知与十岁出头的柳云景。
但他身为季别云也出现在了梦里,旁观着两个小孩。慧知这时候刚进灵东寺,头已经被剃去,正坐在天王殿内的一侧,安安静静地敲着木鱼。
有香客进去参拜,跪在蒲团上虔诚许愿,慧知却只低头看着木鱼,一张脸上只有麻木。
柳云景躲在殿门外面,探了半个脑袋往里瞧,越瞧越是心疼。
然而看得入了神,没注意到外面起了风,本就虚弱的身体被风一吹,嗓子里灌了寒意进去,没忍住咳嗽起来。
慧知猛然循声抬头,瞧见了柳云景。
小少爷见自己被现,慌忙地一溜烟跑了。
季别云全程都站在殿门口,正大光明地看向慧知。
小和尚的脸在梦里有些模糊,他怎么也看不清,忍不住跨进殿门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然而就在他进入殿内的一刹那,慧知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季别云浑身僵住,不敢再往前挪动哪怕一步。
两人隔空对视着,他犹豫地张了张唇,最后轻声问道:&1dquo;你如今还好吗?”
小和尚放下犍锤,抬手指向他身后。
&1dquo;下雪了。”
季别云忽的转身,殿外骤然间飘起了大雪,然而雪的颜色却极不正常,泛着死气沉沉的灰。他定神一看,才现所谓的雪原来全是一团又一团的香灰和纸钱灰。漫天的灰落在地面上,很快堆起了厚厚一层,把佛殿都衬得像一座坟场。
他心中生出细密的恐慌,转头再去找慧知,却现殿内空无一人。大殿正中的弥勒佛开口笑着,像是在笑他,或是笑慧知,抑或是笑世间众生。
梦境到此突然结束。
季别云一身冷汗地醒来,身体控制不住地抖。
&1dquo;赵却寒&he11ip;&he11ip;”
他从床榻上撑起来,望了望外面。
天色未亮,仍是一片黯淡。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很喜欢写梦境,一种癖好
第12章藏宝
悬清山的每个清晨都差不多,无非是阴晴冷热之分。
然而在妙慈眼中,这里每一天的变化都是明显的。他今晨擦着日出的时间出了房门,一眼便瞧见了正对的那棵树上多了一个还未成型的鸟窝。鸟窝的位置搭得高,别说以他这身量了,就算是观尘师兄来了也摸不到。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会儿,便三步一回头地往客房的位置去了。
昨夜师兄给他交代了一件事,只用带着季施主在寺里转转,就能免了今日的早课。这么划算的事情他当即答应下来,恨不得天天都能带季施主在他们寺里闲逛。
妙慈走进客房的小院,一眼看见季别云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抱着一把刀一动不动。
他被吓了一跳,忐忑不安地唤了声:&1dquo;季施主?”
季别云忽的转过头来,一张俊俏的脸上挂着疲倦神色,见到他之后揉了揉眼睛。
&1dquo;你师兄让你来的吗?”
妙慈昨天忘了问师兄,季施主为何要到他们寺里来借宿,不是正在王府当值当得好好的吗?
他走过去仔细地瞧了瞧,一脸担忧道:&1dquo;是观尘师兄让我来的,他今日忙得没空。施主没睡好吗?要不再回房睡会儿?”
&1dquo;不睡了。”季别云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对他嘘了一声,&1dquo;别让观尘知道了,藏好。”
妙慈伸手接过时便摸出来里面装的是蜜饯了,他差点原地蹦跶起来,喜笑颜开地将一包蜜饯收好揣进了怀里。季施主的形象在他心目中顿时又高大许多,他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扯着季别云的衣袖往外面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