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企图抚开黎志元眉间的愁云,黎志元却握着我的手,把我揽进怀里。他说:&ldo;人太脆弱了。&rdo;我贪恋着黎志元的怀抱:&ldo;是他太脆弱了。&rdo;我庆幸黎志元叹息的是那人的生命,而非那笔成了泡沫的钱。这让我觉得温暖。这太值得庆幸了。则渊喝了酒,倒在沙发上。茉莉坐在他旁边。我开门第一眼就看见茉莉的手停在则渊的脸上,她一看见我,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去。茉莉站起来,嗫嚅:&ldo;他心情不好,喝了酒。&rdo;则渊嘴里叨叨咕咕的,像只蜜蜂。不用茉莉说,我也能猜到则渊心情不好。朝思暮想的一家三口,却变成了孤家寡人,找谁都找不着。茉莉退步了。则渊这页她翻过去的书,她又有了再翻过来的苗头。我教育茉莉:&ldo;回头是岸啊。&rdo;茉莉反问我:&ldo;回头?&rdo;我又改口:&ldo;不,不,别回头,千万别回头。&rdo;其实我想表达的是:好不容易逃走了,就别再来自投罗网了。我的话就是吹过茉莉耳边的一阵风。第二天,她应该去机场的,但结果,到机场的就是她一通电话。她延了行程,像个贤妻良母一样在厨房给则渊煮面。我恨铁不成钢地叹着气去公司了。丁澜还是没回家。我没再给她打电话,有则渊一个人打就行了,何况,他已经把能打的号码都打了。公司有了一位新客户。这位高姓大叔资产过千万,英文字母认得全,但念出来都是汉语拼音的那个音儿。魏老板让我协助他填英文表格,我就协助。协助了一上午,他浓重的东北口音让我的舌头也跟着僵了。在我看来,高大叔是个慈祥的暴发户,这远比一些贪污犯和奸商值得我好好协助。魏老板给我们上过课,说钱都是一样的,就像它们刚刚一捆一捆从印钞厂排队出厂一样。但我学不会这课。有时,我看着一些奸商客户的钱,满脑子就四个字:劫富济贫。至于慈祥的暴发户,我给予中立的态度。肖言来上海了。他没给我打电话,只是发了一条短信,寥寥几个字:我在上海出差。人都到齐了,我和肖言,茉莉和则渊,理应各自占山为王去的四个人,非要挤挤chacha地团聚在上海,是要把酒言欢还是要怎么着?我一边想一边冷笑了两声。第五十四话:不要和他走得太近魏老太太约我吃饭约了个措手不及。又或者,那根本不能称之为&ldo;约&rdo;。她在整整六点时,直接遣了她的司机来公司通知我。那西装革履的司机死气沉沉地对我说:&ldo;魏夫人想见您。&rdo;我愣了愣,看着司机讪笑道:&ldo;不用对我称&lso;您&rso;,我不习惯。&rdo;司机像没听见我的话一样,又说:&ldo;我在公司门口等您。&rdo;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琢磨:这辈子我还从没和这夫人那夫人的打过交道,今天就当是去开开眼了。收拾好东西,我悄悄对莉丽说:&ldo;魏夫人找我。&rdo;莉丽点点头,道:&ldo;我会保佑你的。&rdo;司机见了我,给我开了车门,说魏夫人正在某某酒店等着我。我爬上车,在司机关上车门前,又爬了下来。我装模作样:&ldo;啊,我差点忘了,我今天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你看,我们能不能改天?&rdo;司机岿然不动,摇了摇头。我只得认命地再度爬上了车。我自然没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我只是想临阵脱逃罢了。我并不认为莉丽的保佑能敌过那老太婆的内功。我用求助的目光望向司机:&ldo;您知不知道她老人家找我有什么事?&rdo;司机又摇了摇头,多一个字也不说。魏老太婆在某某酒店中喝着茶等我,端茶杯的手形跟慈禧似的。我忽然觉得我跟个丫鬟似的。她慈祥地说:&ldo;坐吧。&rdo;我战战兢兢,坐在椅子上却如坐针毡。慈禧对水灵灵的侍应生说:&ldo;把菜单给我。&rdo;于是,那侍应生在我眼中也渐渐幻化成了丫鬟。我是个没口福的人。魏老太婆点了份青菜,点了份豆腐。她对我说:&ldo;我吃素。&rdo;我附和道:&ldo;吃素好,身体好。&rdo;我不得不承认,就算这魏夫人提前十天半个月就跟我订下这个约,就算我这十天百个月朝思暮想,我也一定还是猜不到她的用意。言简意赅地说,她希望我离黎志元远一点。其实她的原话也差不多。她说:&ldo;不要和黎志元走得太近。&rdo;我还一言未发,她就下了逐客令:&ldo;如果你不爱吃素,就先走吧。&rdo;我攥着拳头凿了一下桌子,魏老太婆吓了一跳。我站起身,对她说:&ldo;的确,没有ròu,我就吃不下饭。&rdo;我脑子中闪过一个念头:我要点一桌子鸡鸭鱼ròu,摆在她的青菜豆腐旁边,再在她眼皮底下狼吞虎咽。不过可惜,我的钱包并不支持我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