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逮住它!”
这时传出一个猎犬手的吆喝声。他站在禾茬地里的土堆上,举起鞭子,又拖长声音叫了一次“去……逮住它!”
(这呼声和举鞭表示他已看到前面有一只兔子。)
“大概已找到一只了,”
伊拉金漫不经心地说,“那么我们去追吧,伯爵!”
“对,得去……一起去好吗?”
尼古拉回答,打量着叶尔莎和大叔那条红毛狗鲁加伊,觉得这两条狗是他的狗的对手,但还没有比赛过。“它们会不会把我的米尔卡打得一败涂地?”
尼古拉想,同大叔和伊拉金并肩去追兔子。
“兔子大吗?”
伊拉金问现兔子的猎人,不无激动地回头对叶尔莎吹着口哨……
“您怎么样,米哈伊尔大叔?”
伊拉金转身招呼大叔。大叔皱着眉头骑在马上。
“我有什么办法!你们的狗——干得漂亮!——价值千金。你们可以拿你们的狗比赛一下,让我瞧瞧!”
“鲁加伊!喂,喂!”
大叔叫道。“好鲁加伊!”
大叔添加说。他这种亲热的唤声表示他很喜欢这只红毛狗,对它抱着很大的希望。娜塔莎看到这两个老人和哥哥心里很激动,她自己也激动起来。
那个猎人举起鞭子站在土堆上,地主老爷们缓缓向他走去。群犬在地平线上走着,离开了兔子。猎人们,不是老爷们,也走开了。大家都不慌不忙地走着。
“它往哪儿跑了?”
尼古拉向现兔子的猎人走了一百步光景,问道。但没等猎人回答,那兔子觉大难临头,藏身不住,就蹿出来,一群上了套的狼狗吠着追下山去;没有上套的灵□也跟着狼狗去追逐兔子。管狼狗的猎人大叫“站住!”
要狼狗停下;管灵□的人吆喝“去……逮住它!”
大家都在田野上奔驰。镇定自若的伊拉金、尼古拉、娜塔莎和大叔都飞驰着,自己也不知道到哪儿去,眼睛里只盯着狗和兔子,唯恐漏掉一刹那追捕的景象。那只兔子很大,跑得很快。兔子跳起来,没有立刻跑,却竖起耳朵,听着四面八方的喊声和蹄声。它不慌不忙地跳了十来下,让狗追上来,然后选择方向,感觉到大难临头,竖起耳朵,拔脚飞跑。兔子伏在禾茬地上,前面是一片泥泞的冬麦地。现兔子的猎人的两条狗离得最近,最先看见兔子,追了上去;但跑不多远,伊拉金那条红斑叶尔莎就飞快地赶过那两条狗,离兔子只有一条狗的距离,就向兔子尾巴猛扑过去,满以为准能把兔子逮住,像陀螺似的打了个滚。兔子拱起背,更加没命地逃跑。这时,宽臀的黑斑米尔卡从后面冲过来,迅地追上了兔子。
“米尔卡,好样的!”
响起尼古拉得意扬扬的叫声。米尔卡眼看就要追上兔子,但它扑了个空。兔子蹲下来。漂亮的叶尔莎又追上来,快要扑到兔子的尾巴,但仿佛在估量距离,这一次不要扑空,一定要抓住兔子的后腿。
“叶尔莎!好姑娘!”
伊拉金出异乎寻常的哭一般的叫声。叶尔莎不理主人的恳求。就在叶尔莎眼看着要逮住兔子的一刹那,兔子跳跃了一下,就往冬麦地和禾茬地交界的小路上跑去。叶尔莎和米尔卡像一对并驾齐驱的拉车马,一起追赶兔子。兔子在小路上跑得很轻快,两条狗不容易逼近它。
“鲁加伊!好鲁加伊!干得漂亮!”
这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大叔那条红毛驼背的公狗鲁加伊拉长身子,追上前面两条狗,过它们,奋不顾身地直扑那只兔子,把它从阡陌上撞下冬麦地,在泥泞的冬麦地上更猛地扑了一次,四脚直陷到膝盖,只见它背上沾满泥,同兔子一同在地上打滚。一群狗把它们团团围住。不多一会儿,人都聚集到狗群周围。只有大叔一人得意扬扬地跳下马,割下兔爪子。他抖动兔子,放掉血,眼睛骨碌碌地环顾着,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同谁说话,该说些什么。“干得漂亮……这才是一条狗……把千金好狗都打败了——干得漂亮!”
大叔自言自语,喘着气,恶狠狠地环顾着,仿佛在骂什么人,仿佛个个都是他的对头,个个都得罪了他,直到现在方才申了冤。“哼,你们那些千金好狗——干得漂亮!”
“鲁加伊,给你兔爪子,”
大叔说着,把割下的沾泥兔爪子扔给它,“只有你配享用,干得漂亮!”
“可把它累坏了,它单独赶了三趟。”
尼古拉说,也不听人家说话,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听他。
“但怎么能这样拦截呢!”
伊拉金的马夫说。
“它只要一失脚,哪条看门狗都能逮住它。”
这时伊拉金也激动地说,他跑得脸上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就在这同一时刻,娜塔莎屏住呼吸,快乐和兴奋得尖声直叫,叫得大家耳朵里嗡嗡响。她这声尖叫表达了别的猎人大声说话所表达的情绪。这声尖叫非常古怪,要是换在别的时候,她自己也会感到害臊,别人也会感到惊讶的。大叔亲自把兔子系在鞍子皮带上,又干净利落地把它搭在马背上,仿佛表示他不屑同谁说话,跨上栗色马跑了。其余的人个个垂头丧气,满肚子委屈,上马起程,过了好一会儿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们又久久望着红毛鲁加伊,鲁加伊一身是泥,拱起背,铁链子叮当作响,现出胜利者泰然自若的神气,紧跟着大叔的马小跑。
“是啊,平时我同大家一样,可是一旦追起野兽来,哼,你可得留点儿神!”
尼古拉觉得这狗的神气仿佛在这样说。
过了好一会儿,大叔骑马跑到尼古拉跟前,同他说话。在这事以后大叔居然还跟他说话,尼古拉觉得挺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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