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日跟石尚书进言,让他这一二日上折子废掉太子。”
马侍郎一怔,如今九月初,重阳节将至,万寿节又正是重阳节。今年的万寿节,昌平帝尤其重视,从内库出银子大肆操办,极尽奢华。银钱又不用户部出,内阁也乐得睁只眼闭只眼。之前,凡是昌平帝要大肆操办万寿节,户部都叫苦没有银子,杨阁老也极力阻拦。朝堂上下一心,找出先帝的寿宴规制,硬是把奢侈的寿宴降了几个等级。但每年万寿节前后,昌平帝是听不得任何不舒心的事,他觉得那是给他添晦气。别看平时昌平帝不爱管事,但这时触了他的霉气,他饶不任何人。自知道他这一习惯后,每年万寿节前后朝堂必是一派和气。尤其今年,昌平帝自觉长生不老有望,大喜之下掏出自个儿的银子办寿宴,岂能听废太子这些让他头痛的事。
想到此,马侍郎道:“老师,如此一来,岂不让皇上对秦王生厌?石尚书必不会答应的。”
杨阁老笑了,“你跟他说,文德留下的人手,我们是丁点不知,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倘他们有甚行动对我们极为不利。此时上书废太子,逼一逼那些人,狗急了总得跳墙吧。与这相比,石尚书知道如何选择,且有国师帮他们说好话,皇上不过气几日而已。”
马侍郎道:“国师未必站在他们那边。”
“国师?不过妖道………”
杨国老住了口,又道,““人回光返照时,脸色红润,耳聪眼明,状若年轻,谁会想到下一刻他就再也起不来了。”
马侍郎心头突突,并不敢直视杨阁老,垂头侍立。
“我们得加紧些,日子怕不多矣。”
“学生立马去办。”
马侍郎道。
“去吧。”
杨阁老挥手。
马侍郎出了杨府转身就去了石尚书府上。
次日,武安侯的一道折子就像一滴水滴入油锅中砰地炸开了,打破近日来的宁静。他在折子中直言,太子目无君父,忤逆皇上,实乃不孝之人,不堪居太子之位,理应废除。
为防着他这一出,武安侯世子徐家英也跟着上了朝,见此,他立马跳出来指责,武安侯为了讨邵氏欢心,让其子成为武安侯世子,故意无中生非借皇上之手废了太子,好断了他的世子之位。
这番话一出,明明朝堂之事变成后宅之争。各位大人的眼睛里是一圈一圈的懵怔。
看着下面的武安侯和武安侯世子的你来我往,昌平帝大怒,他的寿辰都不让他好好过,气得他当场甩袖离去。
当天废太子的风声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连一些小门小户的人家都听说了。
看守南城门的王小虎轮休,早起在家里逗着一双儿子,直逗的两儿子发了老虎脾气。他才从媳妇那里拿了钱去肉铺买些肉回来打牙祭。在街上就听说了废太子一事,随便拎了块肉往家里走。回屋后和老父商量一会,隔日,王小虎的爹的旧疾发作。病人多思,且人老思乡,王小虎的爹吵着回老家,折腾的一家老小不得安生。王大娘却舍不得儿子,又要顾忌老头的身体,打算她自己跟老头一起回老家,媳妇带着一双儿子留在京中照顾王小虎。王家是殷实人家,家中也有个婆子帮衬做事,实在则不用王小虎媳妇留在京中,王小虎又担心爹娘不便,劝了娘和媳妇带着儿子一起回老家去。自家里人走后,王小虎就整日不是这个同僚家中混一顿中饭,就是那个同僚家混一顿晚饭,再不就是几个同僚一起吃饭喝酒,日子过的好不热闹。
看似平静的京城底下波涛汹涌,不知何时将风起云涌。
是夜,皇城附近的一处宅子,内书房里,一盏微弱的烛光。
“爹,我们怎么办?”
一个年轻的声音。
“按兵不动。”
声音略有些苍老。
“难道真的看着太子殿下被废?”
年轻的声音急促,“就算以后太子殿下能登上大宝,那有如今这样名正言顺。”
年老者叹息道:“看王爷如何出手吧。”
“爹。”
年轻的声音惊呼,“王爷出手自然是奔着帝位去的,如何会帮太子?他当年答应娘娘只要保住太子殿下的性命即可。”
“沉住气,静下心来。”
年老的声音道,“你想想秦王一系废太子之心早有,之前借凤栖宫之事关押了太子,却没有跟着马上提议废太子,不就是想过了万寿节后再提出此事,免得皇上不悦。可为甚今日突然又提起了?眼看着万寿节在即。”
“莫非此机提出废太子内中另有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