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远,”
文珂再次抬起头,他露出了一个近乎在隐忍的表情:“你在说什么?”
他随即反应过来之后似乎有点担心,又跟着问了一句:“韩江阙去找你了?什么时候?”
卓远盯着文珂,这张面孔他早就看腻了,只是现在在灯光下,这个人竟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悲惨透顶——
虽然是28岁的男人了,可是皮肤却仍然非常白皙细腻。
脸蛋细细窄窄的,只有巴掌大,更显得眼角一点红红的泪痣格外明显。
文珂的确瘦了,也憔悴了。
可是却远远没有达到崩溃的地步,甚至此时的神情还显得扎眼的镇静。
这让卓远近乎有种离谱的愤怒,他近乎是抱着恶意问道:“文珂,韩江阙上你了吗?是他让你防着我吗?”
文珂彻底愣住了。
他其实本来不愿意再面对卓远,但是该解决的事情又是逃不掉的。
来之前,他给自己做了非常多的心理建设。
但是到这一刻他还是有些懵,曾经同床共枕的Alpha暴露出如此丑陋的面目,他感觉突兀、却又好像似曾相识——
似乎在他心底,他也曾隐约窥见过卓远卑劣的一面。
但是认识和感受是不同的。
这就是被标记的Omega最大的为难,哪怕头脑清醒的时候能隐约认识到Alpha的不足,可是对信息素的感应和依赖仍然霸道地主宰着他的感受。
一个人所有的社会关系,最终都会导向自我建构。
喜欢什么样的人,同样也代表着自己、映射着自己。
所以作为Omega,几乎没办法对唯一能使自己发情的人产生极端的恶感,因为那将导致对自我的彻底否定。
可是这还是第一次,文珂赤裸裸地感觉到了他对卓远的厌恶——
被剥除了标记的他,忽然之间不再觉得卓远的信息素使他沉浸其中,不再觉得依赖卓远。
他看着桌子对面这个男人熟悉的面孔,只觉得惊诧不已:为什么之前他从来没有这么明确地觉得卓远这么的低俗又恶劣。
如今,他甚至连多看卓远一眼都不愿意。
“卓远,我没有让韩江阙去找你,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还有——”
文珂眼神冷冷的:“不信你很奇怪吗?在你出轨的时候,就不应该指望我再信任你了。离婚文件很重要,我要仔细检查,请你成熟一点,别催我。”
他竟然出奇的冷静。
这份冷静一时之间让卓远也呆住了,也不好开口再说什么。
文珂随即低下头,缓慢地看完了文件,里面的内容和他估计的一模一样。
其实分割财产这一步对于卓家来说根本无关痛痒,不至于动什么手脚。
早在结婚之前,卓家就已经准备好了婚前协议,这当然也是正常的,他们那种家族累积下来的财富和资源,处理这种事情驾轻就熟,不可能让卓家儿子一次失败的婚姻就伤到筋骨。
当年其实不存在一个他签与不签的选择,与卓远踏进婚姻的那一刻,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三百多万,十年光阴。
当然不值得。
可是哪怕再拿三倍、十倍的钱,也还是一样的不值得。
他的青春、他的人生,真的不该是这样。
文珂拿出签字笔,在尾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瞬间,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可是在心绪激荡的底下,却又一种难言的平静。
尘埃落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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