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也竖起了耳朵,想听沈沅钰的回答。
沈沅钰不由暗暗头疼。谢纯的性子她早就摸到了几分,是个极不好侍候的人,若是今天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谢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沈沅钰只好打醒精神道:“我见这种拉客的手段十分新颖,又见那莫老三市侩有余,聪明不足,就猜想这个办法不是他想的。他刚才一直在说旻文太子的事情,我自然就猜想这个法子是旻文太子想到的,没想到还真的猜对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吗?我是在想旻文太子这样的心智手段,有他在北燕的一天,我们大晋就恐怕永无宁日……”
她看了三皇子一眼,才又道:“想来也是我自己杞人忧天了!”
这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可是谢纯总觉得她说的有些不尽不实。
三皇子和一众贵公子们则在心里暗暗掂量着沈沅钰这番话。旻文太子这些年在北燕推行汉化,改革政体和兵制,收拢汉人以为己用,北燕的国力蒸蒸日上,很快就超过了原来在其之上的北魏。
大晋的边境已经承受到了北燕的强大压力,大司马桓奇曾多次上书,奏请朝廷留意益州的动向。按照桓奇所说,旻文太子一直在暗中部署,意图拿下益州。益州位于长江上游,若是此地被北燕所得,到时顺流之下,荆州和扬州危矣!
若非北燕这些年一直与北魏连年征战,争夺北方霸权,大晋的压力还会更大。一时间众人只觉这个无所不能的旻文太子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头顶上,让他们呼吸都不顺畅了。也难怪建康的士族子弟们,有不少整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大概他们也害怕有一天北燕的铁骑渡过长江,那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谢纯极为不服气,淡淡说道:“早晚有一天,我要让这个北胡跪在我的脚下!”
沈沅钰不由莞尔,谢纯就是这么一个不服输的性子。
裴楷道:“想那北燕不过是鲜卑慕容氏的胡人所建,那些胡人都是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之人,文化和经济远远落后于我大晋,就算有一个旻文太子又有何惧?以我汉族的制度之完备人才之鼎盛,王谢沈桓四大家族哪一个不是人才辈出,又岂会惧怕区区一个胡人建立的北燕?”
虽然与谢纯这样的天才完全没有可比性,但裴楷在建康名士圈里也算小有名气,今天当着这么多美貌小姐的面儿,裴楷表现欲爆棚,早就想一展才华,如今终于找到了机会。
谢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目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屑。三皇子也是不置可否!
沈沅钰不由对这个英俊的少年看低了几分。汉人人才济济,难道胡人就没有人才了?若是汉民族真的这般强大,胡人真的那般不堪一击,又怎么会一连丢失了长安洛阳两座都城,连朝廷都被赶到了长江以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光是坐在祖宗的功业上吹嘘昔日荣光,早晚有一天,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去。若是士族子弟全是这样没有见识却偏偏又狂妄自大的,那大晋灭国之日也就不远了。
这些话,沈沅钰只是在心里想想,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而裴楷看懂了谢纯的眼神,不由得心中大怒。
三皇子打圆场道:“罢了罢了,今日与民同乐,不谈国事,不谈国事!”
裴家本来一直依附于琅琊王氏,与琅琊王氏同进同退,如今王越眼看着就要病死了,琅琊王氏人才凋零,后继无人,河东裴氏想要取而代之,他们所选择的政治盟友便是三皇子。
对于这样一股强大的政治力量,三皇子自然是欢迎之至的,两方一拍即合。不过裴家和三皇子还有分歧,三皇子想要的是主从关系,三皇子是主,裴家是辅。而裴家想要的是盟友关系,他们并不想给自己找个主子,而是想与三皇子平起平坐。
所以双方在合作之中依然存在不少分歧。
三皇子本来觉得裴家人口众多,裴氏众位公子在名士圈也小有名气,当是可用之人,今天见了,就不由暗暗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