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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渐小,军营的灯火也慢慢明晰了起来。
江懿尚未从马上下来,便听见一人朗声喊他:&1dquo;江子明!”
他目光一动,抬头看去,只见一穿着紫色大氅的年轻人踏着雪一路小跑过来:&1dquo;江子明,小爷好不容易从燕都溜出来一次,你居然招呼不打就走了?”
江懿捏着缰绳的手动作一滞,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似乎哽住了,不出声音。
他有些狼狈地翻身下马,却又踟蹰着不敢上前。
可那紫袍人似乎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往手上呼了一口热气,脸被冻得通红:&1dquo;小爷在外面等你半天了,你到底去哪了?”
江懿咬着唇,忽地上前将他紧紧抱住。
眼前的画面再度被烽火覆盖,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有人带着一队轻骑劫了囚车。
江懿被人从囚车中拖出来,强行拽到一匹马上。
那人牢牢地将他护在身前,纵然身处地狱般的场景中,声音中却仍带着几分轻佻的笑意。
&1dquo;美人儿,小爷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的,准备怎么报答我?”他说,&1dquo;你那把画着黄雀图的扇子我眼馋好久了,用那个做抵,成不?”
江懿彼时被乌斯人折磨得没剩几口气,强撑着保留了一丝清明:&1dquo;任你处置。”
那人哈哈一笑,反手一推,将他从即将落地的城门下推了出去,与外面接应的燕兵汇合。
而他却没能活着出来,尸体被乌斯人挂在城墙上三天三夜。
&1dquo;江子明,你怎么了?”
大燕的十五皇子6绎风被人狠狠地抱住,有些手足无措,想推开他又不知从何下手,只能跟着他一同在三军将士面前罚站。
江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舍得松开手,退后两步细细地打量起他来。
6绎风惊疑不定地看着他:&1dquo;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he11ip;&he11ip;偷偷找老婆了,但是没告诉我?还是说你有孩子了不知道怎么搞定你老爹?”
江懿原本眼眶泛酸,被他这么一打岔,那些关乎上辈子的心酸散了一半,没好气地一拳砸在他肩上:&1dquo;瞎说什么呢你?我成不成亲和你有什么关系?”
&1dquo;那你怎么这么奇怪地看着我。”
6绎风见他情绪好转,这才松了口气,抬手将一柄折扇丢给他。
江懿下意识地伸手将折扇接在手中,展开一看,上面用十分灵秀的法描摹了一簇腊月梅花,旁边落着两团神态可掬的麻雀,似乎在啄着地上的雪。
&1dquo;你上次回燕都错过了喜欢的画匠,在我耳边念叨了好久&he11ip;&he11ip;”6绎风说,&1dquo;喏,特意给你求来的,你感不感&he11ip;&he11ip;喂!”
他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塞进江懿手中。
江懿的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着,看得6绎风连连皱眉。
他平素最见不得美人哭:&1dquo;你这&he11ip;&he11ip;哭得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怎么受委屈了?”
江懿眨眨眼,稳住情绪,深吸一口气:&1dquo;无妨,不用担心。”
6绎风拧着眉看了他良久,直接伸手揽住他的肩往怀里带:&1dquo;来来来先回去再说,带我去你帐子里坐会儿,这鬼天,忒冷。”
一片热源紧紧裹在身侧,让江懿十分清楚地意识到了一点——
这些曾经在那场亡国之战中送命的人,现在还好端端地活着。
两人刚走出去没多远,便迎面撞见了关雁归。
关雁归似乎出来得很急,连一件披风也没穿,只披着单衣匆匆而来,看见江懿时眸色一动,柔声道:&1dquo;阿懿&he11ip;&he11ip;”
他很自然地走到江懿身边,抬手拂去他肩上的雪,也顺势将人从6绎风怀里拨了出来。
&1dquo;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关雁归打量了他一下,&1dquo;那些乌斯人凶得很,你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与陛下交代?”
&1dquo;我没事。”
江懿看着他那双温柔得可以掐出水的眼睛,心中的怀疑又开始慢慢动摇起来。
关雁归有什么必须背叛大燕的必要吗?
依着剧情,他如今官至校尉,过两年便能升做副将军,待张老将军彻底退了之后,就是陇西的将军,可谓前景美好。
他收回落在关雁归身上的目光,轻轻笑了下:&1dquo;很顺利,我们也没有人员的伤亡。”
关雁归柔和下眉眼:&1dquo;那就好,你没事我便也放心了。十五爷千里迢迢从燕都来,怕是也累坏了吧?正巧阿川备好了晚膳,喝杯酒暖暖身子也好。”
&1dquo;还是小雁子体贴&he11ip;&he11ip;”6绎风在两人中间,一边一个搭上肩,揽着往屋中走,&1dquo;不像有的人,恐怕连我要来都忘了,带着我在军营前傻站了半天。”
关雁归垂下眼,眸中闪过一道不易被人察觉的厌烦,再抬眸时却依旧双目盈盈着笑意:&1dquo;十五爷谬赞。”
听说今日十五皇子要来,李佑川早已和炊事班通了气儿,做了饭菜先紧着丞相帐子这边送来,以免怠慢了客人。
三人进帐子中时,李佑川正张罗着将菜肴往桌子上摆着,听见有人撩了帘子进来,连忙行礼:&1dquo;小的见过十五皇子,见过关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