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一度以为她病糊涂了,才放开了胆儿纵容下人行为,不曾想她思绪如此清明。
“老奴该死,老奴有负老夫人信任,请老夫人责罚。”
她乖乖跪下了,将头磕得咚咚响。
“五日内,将那些偷盗得来的银钱全部归还,若不然……”
她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丢给张婆子一记锋利眼刀。
她这辈子最憎恨旁人惦记她的钱财,如今不仅仅是惦记,甚至与明抢无疑,她如何能不恼火。
还回去?
怎么可能!
那些钱只够她置办宅院和田庄了,她若想过安逸日子,身上的银钱必不可少。
还有五日的时间,她可以慢慢想办法,在这之前她得先稳住吴氏。
眼下吴氏身边无人伺候,偌大的谢家能走的人几乎都走得差不多了。
至少这五日时间,她是安全的。
定了定神,她又重重磕头,“老奴有失察之责,定会倾尽所能替老夫人挽回损失。”
吴氏冷笑。
还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可她这段时日病恹恹的,也确无实证在手。
“此事未了,你休想离开谢家。”
吴氏将她的路堵死。
张婆子腮线鼓动,心里恨得牙痒痒。
“老夫人如今身子不爽利,老奴怎放心离开。”
吴氏讥讽的溢出一声冷哼。
张婆子躬身退下。
戌时,张婆子立在庭院中,月华加身,那张布满褶子的脸忽然变得柔和。
爬墙的蔷薇花苞已满枝丫,点点粉红的花朵被月光笼罩,在风中颤巍巍的轻晃着,划出一道道晕染的朦胧光线。
在跨入灵犀苑的洞门时,她忽然看到一个高大男子的身影。
双脚陡然一颤,仿佛灌铅了一般,却又经不住好奇心的驱使。
偷窥这事儿,她是有经验的,如何能窥其全貌,如何能贴耳听清吐息,而不被现当真是一门学问。
看着张君竹进入屋内大约一炷香时间,若行着苟且之事,此刻应该沉溺其中最是松懈,此时正好是窥探时机。
她一步一步弓着腰缓缓挪动。挪到花窗下方时果真听到一些端倪。
男子的粗喘,女子的娇吟,与莹莹月色糅杂在一起,既然瑰丽又淫靡,宛如堆层的花瓣洒落在被冷月笼罩的湖面上。
张婆子听得心跳加剧,禁不住感叹年轻果真有放肆的资本。
这一折腾,便是一个多时辰,张婆子腿脚麻,也知晓屋里的姘夫今夜恐不会离去,便偷摸着悄声离开了。
昨夜雨疏风骤,晨起万里无云,满城风絮。
柳漪洛睁开惺忪睡眼时,身侧已空无一人,昨夜欢愉后的气息不散,反而愈的浓烈。
伸手软绵绵的在鼻端下扇了扇,旋即起身将门窗全部推开。
犹觉不够,便从新点燃了香薰。
随后坐在妆奁前准备梳妆,却从铜镜中看到了张婆子那张蜡黄的老脸,她猛地倒抽一口气,手中的螺子黛顺势抖了抖,柳叶眉落下了滑稽的一笔。
她不悦的回过头,“年纪大了阴气重,一大早便装神弄鬼的,当心将自己的老命搭进去。”
一席狠话,让张婆子开了眼,她这是装都不愿意装了。张婆子凝了凝神,缓缓朝她走过去,“昨夜……”
她话还未说完,柳漪洛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一瞬后又柔得好似秋风,好似方才的阴霾只是她的错觉。
“年纪大了,还能有几日的安生日子,婆婆可得珍惜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