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孩子蹦跳着经过,提着菜篮的老人、下班的妇女、归家的男人……这个世界都在傍晚时分朝着名为“家”
的地方急剧收缩。
可是自己这是要去哪里?
蹲坐在无人经过的窄弄深处,背靠被人丢弃的车胎,破烂的竹篮,菜叶和翻找着食物的野猫,头上的电线割裂了阴雨的天空,住户的收音机里传出刺耳的歌声。
“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样……”
他将手伸向天空,想接住天空坠落的眼泪,可是张开的五指间始终是空洞的,只有冷风还可怜着他,缠绕过来做小小的纠缠。
“李梓封,李梓封……你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样…你凭什么……”
没有接住雨水,自己的泪先落下来,受尽了屈辱之后的不甘,愤怒与恨意,统统流泻出来。
捏在手心的钥匙已在掌中留下蓝紫色痕迹,落到自己身上的雨水慢慢汇集到身前,汇集成一条蜿蜒的小径,暗示着他应该去干什么。
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地“嗑嚓”
一声就打开了。
公寓里黑暗一片,但那金红色的火星却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着他。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把钥匙,丢向李梓封的面颊。却被对方灵巧地接住,扔到一边的桌子上。
“我来……做个了结。”
一整天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丁翔的声音有些沙嘎。
“你是应该来收拾一下你的东西了,都在那个房间里,自己去拿就可以了”
掐灭手里的香烟,李梓封却看见丁翔朝自己走来。
“我是来找你的,做个了结。”
首先主动吻上李梓封的唇,让他感受到外面世界的冰冷。那种带着腐败植物和雨水泥土的混杂气息让李梓封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去过哪里了?”
丁翔不语,浸透他全身的雨水的冰凉很快就传达到了李梓封的身上,他不悦地想要推开这个浑身湿透的人,可是颈项已经被一双同样冰凉的手紧紧掐住。
“你打算杀了我?”
戏谑的语调,丁翔没有回答,但加诸在颈项上的力道却让李梓封不得不认真起来。
生疏,警惕,恶意与冷漠。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陌生的状态。
用力掐紧的十指,那修长指甲深深嵌入了李梓封的颈项,丁翔用上全部力量,却因身体虚弱而很容易被推开了,但他不甘心再次握紧拳头冲上来,像已经发狂了的兽,在最后的困顿中通红了眸子,磨尖了利爪。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做!”
黑暗笼罩了一切,毫无停歇的攻势,虽然欠缺力道,可是饱含了恨意与不甘,落到李梓封身上的时候却依旧是坚硬的。额角,胸膛,肩背,一记记饱含着怨怼和悲哀,狠击着,好像要将那些阴暗的理由敲打出来。
“我没有背叛过你,我没有出卖过你,我甚至从没有想过要报复你……可是……可是……”
“你给我住手!!!”
一记又一记的重拳让李梓封终于有些愤怒起来,直到又一拳击中他的下额,口中隐约出现一丝甜腥,他恼怒地一脚将趴在身上的人踹到地板上又跟着一脚狠狠地踢中他的腹部。等到突然反应过来那是胃的位置后,丁翔的惨叫声已经划破了空气。
完全失去了颜色的世界里,那个被黑夜勾勒出的纤细轮廓扭曲匍匐在月光照耀的小块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