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骅这一顿饭吃的也颇不是滋味,闻言气愤道:“之前祁骁私自放走岭南王,这是多大的事!姑母不过是责打了他几下子,宗室里这些老不死的就跟让人挖了祖坟似得急吼吼的进宫来求情,如今呢?老三那杀才跟着他母亲一起装模作样的跟我对着干,将我们欺辱至此,怎么就没个人出来主持公道了?!他们哪里是隔岸观火,明明是看人下菜碟儿,母后!祁骁那阴测测的东西又什么好?为何这些人总有意无意的向着他?”
冯皇后心中疲惫不已,低声叹:“你以为他们是为了祁骁?别傻了,他们高看一眼的,是祁骁的身份血脉。”
虽不甘心,冯皇后心里也明白的很,咬牙狠声道:“你父皇这些年对他们如何?还不够宽厚么?!偏偏这些老东西还没忘了昔日武帝的好处,还有那些天煞的,暗中竟拿我和孝贤皇后相较,她们,她们……”
祁骅摇头烦躁道:“罢了罢了,母后不必提这些。”
冯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不再多想,拉过祁骅的手殷切道:“今天出宫可看见你外祖了?他怎么说的?”
祁骅面上一僵,半晌无话,冯皇后急道:“让你出宫干嘛的?你倒是说啊!”
祁骅咬牙,偏过头道:“外祖父说……让母后先安心侍奉皇上,若能救的回来最好,若,若……”
冯皇后急的心眼子疼,抓着祁骅的手摇道:“若不中用了呢?!”
祁骅愤懑道:“若实在无力回天了,就尽心安排父皇的后事,然后……好生料理太子继位的事!”
冯皇后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愣了半晌突然厉声道:“你瞎说什么呢?!让祁骁继位?那你呢?我呢?!等他继位了,会有我们的活路?”
祁骅也是想不透这点,在炕几上狠狠一捶道:“我也这么说啊!之前的事祁骁不是不知道,等他继位了,先不说他翻不翻后账,只是这几年这些事就够他杀我几遍的了!不拦着还不行,还让我们帮他铺路,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冯皇后怎么也想不明白,沉吟片刻急急忙忙的将今日跟着祁骅出宫的宫人叫了来,着急道:“老太爷是怎么说的,你一五一十的跟本宫说一遍,差一个字,本宫皮也揭了你的!”
宫人慌张跪下了,竭力想着百日间的光景,磕磕巴巴道:“太爷说……说,哦对,太爷说了,让娘娘好好照料皇上,太爷也在外面寻有名的郎中呢,怎么也要将皇上救回来……”
冯皇后十万分的不耐烦,外面的郎中?天下之大,供养一人,还能有比宫里的郎中更好的?皇帝那身子显然是不行了,哪里救的回来,冯皇后摆摆手烦躁道:“说下面的,若是不好呢?太爷怎么说?”
宫人神色有些怪异,犹豫了下道:“太爷说,若是不好的话……那娘娘就要做出大度样子来,人前万万不可让人觉得娘娘更属意二皇子,待……待山陵崩后,该怎么操持,就怎么操持,人前一定要做的漂漂亮亮的,不可让人拿住什么错处。”
冯皇后哑然:“父亲……父亲他这是怎么了……”
宫人硬着头皮继续道:“老太爷说了,冯家……早就无力同太子殿下一搏了,如今已无力回天,与其拼个鱼死网破,倒不如马上收手,同薛家一样老老实实的,名分上娘娘到底是太子的嫡母,又没有过什么大过失,太子就是有心如何,在刚登基的时候也不好如何的,最多也就是将冯家一撸到底,再撤了二皇子的实权,将娘娘您这太后晾成个空架子,也就这样了,虽从此败了,但好歹能保全性命啊。”
宫人声音越来越小,呐呐道:“只要娘娘人前肯大度,好好张罗继位的事,不使绊子,娘娘的仁德众人都看在眼里,太子就没法动手。”
冯皇后勃然大怒:“这还不算什么?!再说谁说我冯家无力同祁骁一搏了?!父亲和大哥的实权是没了,但本宫还在!只要皇上还没驾崩,本宫就是名正言顺的大襄皇后!本宫想要做什么,难道做不成吗?!再说那没父没母的东西又有什么了?哈哈……别让本宫笑话了,不过是有敦肃那起儿宗室撑腰,不过就是有几个老臣还在念着武帝,那又如何了?他是能调的动兵还是能下的了旨?!谁胜谁负还没准呢,父亲做什么这么灰心?!”
宫人心中叫苦不迭,忍不住道:“娘娘,就凭奴才近日所知,太子殿下的势力就不止于此,这些年太子没少在三省六部中安插自己的人手,明面上的就不少,更别提那私底下的了,且这两年皇上频频打压府上,许多事儿咱们早就已经摸不透了,还有……皇上昏迷的太是时候,他刚刚责罚过二三皇子,又大喇喇提拔了四皇子上来,如今京中众人心里都没底了,人人谨言慎行,生怕让人误以为站了队,这时候……怕是以前那些旧交也不肯帮咱们了呢!”
冯皇后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失声笑了两声道:“所以呢?本宫就该认命?乐呵呵的扶着祁骁登上龙椅?哈哈……冯家从此销声匿迹,本宫这名分上的太后从此仰人鼻息,看着他的脸色过活,本宫的骅儿……大约会封个亲王吧,然后不声不响的让他送到哪处贫瘠之地当封地王去,哈哈,哈哈哈……”
宫人连连叩头:“娘娘恕罪,这都是老太爷的原话,奴才没敢多说一句啊。”
冯皇后不住大笑,半晌收敛了神色,摆摆手阴着脸道:“去吧……管好你的嘴。”
宫人满头冷汗,又磕了一个头躬身退下去了。
冯皇后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祁骅,缓了脸色,笑了下垂眸慢慢道:“好孩子,你外祖已经老糊涂了,他说的话,你不必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