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他才站起身,觉得养回了些精神,不再那么疲乏了,稍微恢复过来,就开始矫揉造作,望着一片乌烟瘴气,惊叹自己居然在一堆骨灰中睡过头,真是浑身都不得劲儿。李怀信待不下去了,挥灭青灯,抽剑入匣,往远处烧起的大火浓烟处走去,待临近了,又觉得那股烟火气呛人。目光来回逡巡,只见火光之外,贞白依靠的枣树被烈焰引燃,烧秃了枯叶蔓延到树干,而她却无知无觉般,岿然不动,手搭在树干上,差点被暴涨的火浪吞噬,幸得青峰子及时拽了她一把,贞白才仿佛回过神一般,目光仍有些涣散,她抬起头,眉心的朱砂红得似要滴出血,蛰了李怀信的眼,他几乎是冲到她面前,没来由的焦急:“你不要命了。”
那双涣散的瞳仁聚了焦,贞白难得露出一丝倦怠,却仍然冷冷清清地道一声无碍,她说:“我心里有数。”
李怀信莫名有些恼,刚要开口,就听见某人低声嘟囔了一句:“哪来的铃声?”
闻言,知情的李怀信和贞白以及青峰子一愣,正往这边奔来的一早蓦地驻足,她扭过头,看着那个嘟囔的人,故意晃了晃胳膊,那人身边的妇人寻声偏向一早,答了句:“那小丫头手上呢。”
一早拧了一下眉,向那二人走过去,晃着手腕稚声问:“你们能听见吗?”
那二人点点头,结果旁边一个满脸血污的人烦躁道:“别晃了,你这丫头有没有教养,听着都快烦死了。”
一早轻轻啊了一声,惊讶道:“快死了。”
“你说什么?”
那人心浮气躁的抬起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我说……”
青峰子箭步上前,猛地把一早扯进怀中,满脸惶恐的攥紧女儿肩膀,潦倒地扫一眼众人,怕得缩瑟了一下,才颤着声音问:“有谁听见了铃声吗?”
村民被问得莫名其妙,纷纷仰起脸,目光却是怨毒的。
青峰子哆嗦着双唇,脸色比哭还难看:“谁听见了?”
有人语气不善:“她带着铃铛一直晃,能听不见吗?!”
三俩人没好气:“我们又不是聋子!”
青峰子的脸色白得骇人,攥着一早踉跄倒退:“所以,你们……都听见了?”
大家搞不清状况,许是被青峰子的情绪所感染,纷纷参差不齐的点了点头,一眼扫过,竟是所有人都在点着头。
“听见了能怎么样?!”
老蔡皱着眉,慢慢朝青峰子走近,离三步之距停驻,他说:“我也听见了,昨天就听见了。”
“怎么可能。”
青峰子难以置信,明明已经度过了难关,千具行尸和着十七年蝉一把火焚为灰烬,为什么大家却听见了铃声?
“怎么不可能。”
历经这么多怪事,老蔡变得极其敏感,他表情冷下来:“我们不该听见吗?”
青峰子被问得一怔,怕极了,他仓惶回头,看向贞白和李怀信:“为什么大家都听见了铃声?”
贞白说:“我一直都能听见。”
而李怀信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因为他没听见,似乎也只有他没听见。
青峰子惶恐极了:“难道还有行尸吗,或者十七年蝉?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