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開手臂,目露諷刺:「又是這招?強迫別人後煮一碗麵來討好?」
張弛一怔,隨即想起兩個人第一次做噯後,自己也曾煮了一鍋麵條。
他將「那次也餓了」的話咽回肚子,笑著說:「沒什麼別的本事,只能煮一碗麵討好你,薛爺好歹吃點。」
薛寶添瞧了他半天,才起身坐到露台中的椅子上,張弛挺有眼力見兒的將面端了過去,筷子塞入薛寶添手裡,姿態放得很低。
薛寶添勉為其難接過筷子,蹙著眉吃了幾口,見貓崽子又來黏他,冷著臉罵:「和救你出來的人一樣,沒什麼氣節。」
罵過,抽了一張紙巾鋪在地上,挑了兩根麵條給它,順手擼了一把不算順滑的毛皮,眼中隱隱有了笑意。
一碗熱面入腹,薛寶添的怒意散了大半,他接過張弛遞來的檸檬水清口,清甜的味道縈繞在唇齒間時,剩下的那點惱意也所剩無幾了。
張弛洗了碗,又拿了衣服披在薛寶添肩頭,雙手拉著衣襟緊了緊,順勢半蹲在男人的面前。
細碎的頭髮遮掩著前額,一雙眼睛深邃清澈,帶著繭子的手指抓住薛寶添的腕子,張弛眉宇間透出溫和之氣,低聲哄著:「是我上頭了,沒控制住自己,薛爺消消氣,別和我一般見識。」
薛寶添破開他的手,摸了支煙夾在指間,懶散地譏諷:「你這和家暴完道歉有他媽什麼區別張弛?」
張弛微微一怔,隨後勾起的唇角里藏了點落寞:「你說是最後一次,我心裡有點空落落的,就起了貪心。」
點菸的動作一頓,薛寶添看著張弛沒說話,半晌後他垂眸點燃了菸絲,深吸一口,待整個人被尼古丁麻醉得舒坦了,才將煙霧吐到張弛臉上:「愛上你薛爺了?」
煙霧慢慢散去,張弛被甩開的手,改路去揉薛寶添腰間的軟肉,那處應是不舒服,他見薛寶添自己捶過幾下。
邊揉邊回覆:「愛上倒也不至於,我喜歡安靜溫柔一點的。」
酸脹的肌肉被溫熱的大掌緩緩地揉搓,薛寶添受用地點點頭:「你沒昏了頭就好,我他媽純直男,一著不慎被你拉下水濕了鞋,爺可是要上岸的。」
他微微沉身看著張弛:「又香又軟的女人不好嗎?抱男人有什麼意思?要不哥幫你掰掰,咱倆一起上岸?」
肉皮子一痛,薛寶添立目:「不上岸就不上岸,你他媽捏我幹什麼?」
踹開身前的張弛,薛寶添站起身走到露台前,手臂撐在圍欄上,神情憊懶地看向已泛微白的天色,聲音淡淡的:「天快亮了。」
吐了一口煙,凌晨時分的煙霧似乎都透著睏乏,散得很慢,薛寶添在繚繞的煙霧中輕聲:「你滾吧。」
「天亮就滾。」張弛靠在了他的旁邊,沉默地遠眺了會兒暗淡的天色,又偏頭看他,「二百塊,給我抽口煙。」
薛寶添挑眉,將煙從口中摘了:「以前沒抽過?」
「沒有,沒錢買。」張弛探身過去,卻見近在眼前的香菸被修長白皙的手指夾遠。
「沒抽過煙,你剛剛在會館裝什麼逼?」薛寶添還記得張弛將香菸咬在齒間時神情中的淡漠披靡,無端讓那時的他畏懼了三分。
「嗯,就是在裝。」
「嚇唬我?」
「算是吧,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動作有氣勢。」
「你媽的!」
「二百塊,」張弛膩了上來,粗糲的手指撫上了他的臉頰,「我要走了,咱別鬧了好嗎?」
薛寶添忽然感覺有氣沒地兒撒,他覺得自己像一隻沒被刺破卻逐漸縮小的氣球,同樣是癟了,卻連個響兒都沒聽到,挺窩囊的。
「誰願意與你這個白痴生氣。」
「二百塊,煙。」
薛寶添瞅瞅張弛,將手中的煙送了過去,在那片嘴唇即將碰到濕糯的菸蒂時,又改變了主意。
他將煙放入自己口中,聞著張弛身上清的味道,冷著臉:「毛都沒長齊抽什麼煙,再說你一天能掙幾支煙錢,就學抽菸,以後都不准抽菸聽到沒有?」
張弛笑著揉了揉薛寶添的頭髮:「行,以後都不抽。」
第一抹霞光破開天際線的時候,張弛收了笑,從薛寶添身邊離開。
他返回臥室換了衣服,蹲下身子摸了會兒小貓,又去門廳換鞋。
「二百塊,」他繫鞋帶,「黃嵩約你下個月初一吃飯,我覺得他一定會對你手上的錄音動心思,你要小心一些,別讓人設計了,那個人戾氣很重,下手也狠,你最好多帶幾個人去幫襯。另外,你身邊有幾個朋友,對你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敵意,你也要時刻防備著,最好慢慢疏遠。」
系好一隻鞋子,他又去系另一隻:「還有,我建議你在家裡加裝一個防禦,等級不用太高,有人侵入時會有預知提示。」
本是懶懶靠在牆上的薛寶添,早已僵直了身體:「還有人會侵入我的家?」
張弛終於系好鞋帶,站起身:「二百塊,你樹敵太多,為保安全,萬事都要做足準備。」
他在面色蒼白的男人肩上拍了拍:「我走了,你保重。」
雙腳踏出門外,張弛反手帶門,卻在入戶門馬上合攏時,聽到了薛寶添的聲音:「要不…要不張弛你再…留一陣吧。」
門板停住,那條沒有合攏的縫隙好半晌兒未增未減,在薛寶添的心提到嗓子眼時,門才被緩緩推開,露出了張弛那張俊朗溫和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