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量都撑在少年的身上,楚烟只觉得轻盈和温柔,有力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腔,带着她一起震动起来。
谢石轻声道:“哥哥说,我知道了。”
天上的月亮和水上的月亮照在了一起。墨蓝的天空和墨蓝的水波在无限远的地方相接。深秋的寒蛩在人声不及的草丛里高低鸣叫。半枯的草木间藏着未名的鲜清苦气息。
而谁心底藏着幽邃的地火,为谁无形无声地燃烧,从第一刻开始,一直到命图终结,一生不能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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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夫人的寿宴在十月底,过了下元节,府城就更加热闹起来。
黑椋卫又一次递来了异常的消息,谢石不得不离开府城的别院,临走的时候征询楚烟的意见:“阿楚先回山去,还是还想留在这里玩?”
楚烟斟酌了片刻,道:“我在这里等一等。”
她道:“我在山下留了这么久,秦家也一定知道了,到这个时候忽然走了,像是有意回避他们家似的,倒也不必如此。我就等给秦老夫人贺个寿再回去。”
谢石没有异议。
他把巫马臣和一半的白羽卫、青鹫卫留在了别院里,又再三叮嘱宋誉照顾好楚烟的安全,才带着另一半武卫离开了府城。
宋誉虽然早就习惯了谢石对楚烟的关切,但每次看到一贯冷淡酷烈的谢石露出这样顾忌重重的态度,也总要在心里叹两口气。
他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试探着跟楚烟开口:“你们下元那天出去玩,都生了什么啊?”
楚烟瞟他一眼,道:“你怎么没跟我们一起去?”
“哎!”
听到她问这个,宋誉就忽然大跌口气,道:“别提了,本来中午都说好了一起出去玩的,结果晚上还没吃饭,谈到一半的那家书斋老板就忽然跑过来找我。”
“你们出去花前月下的好不快活,我却跟个半朽的老头子扯了一晚上的生意!”
宋誉说者无心,落在楚烟耳朵里,却听出些猫腻来。
说那老板是自己主动来绊住宋誉的,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她忍不住侧过头去,嘴角高高挑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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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向淡漠光霁的少年郎用小心思挂在心上的感觉,让楚烟一颗心像是春风拂过的花,暖洋洋地开着。
明月与静水之间,喧嚣人群之外,那个滚烫而温柔的拥抱,在这一刻忽然更生出另一种滋味。
谢石才刚刚离开,她就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楚烟眼睫微微一敛,唇角含着笑,在宋誉察觉到之前就顺利地转移了话题:“那你们谈的怎么样?还有秦家小五房的事,我看他后来又来家里找过你几回……”
宋誉一无所觉,果然被她带走了思绪,道:“有我亲自出马,怎么会有办不好的事情。那老板不是说他家里出了意外,需要银子回乡打点吗,我跟他说,这永州十四县的县官我都认识,不拘是哪里,我总能替他写一封帖子……”
“那老板是不曾听过我小宋爷的名声,还敢在我面前耍这套花活。”
“他被我问得没有话说,这回虽然少出去玩了一晚,但是书斋那边的进度可是快了不少,再收一收尾,年后就可以开张了。”
“赶上县试、府试,还能好好赚上一。”
宋誉眉飞色舞地说着话,楚烟就端着茶盏向他举了举,道:“阿誉哥马到功成。”
宋誉也端起茶盏来一饮而尽,道:“托阿烟妹妹的吉言!”
豪爽得仿佛在喝酒。
楚烟忍俊不禁。
宋誉平日里也是个忙碌人,外头很快有人进来找他。
锦衣少年就起身出去了,一直到最后也没有说起秦家小五房开银楼的事。
楚烟留了个心。
谢石离开别院之后,虽然还有白羽卫、青鹫卫护持,但楚烟还是几乎停止了外出,只在内院起居、处置山上送下来的要紧事务。
邻院长公主府的小姐住在靠近这一边的院子里,同别院的花园只有一墙为隔,她在园子里的时候,少不得会听到那位江小姐——大约就是封号妙真郡主的那一位,偶尔高亢锐利的声线。
非礼勿听,楚烟连园子也不大爱去了,只想安安生生地把秦老夫人的寿辰过了,就好回山自在逍遥去。
有些时候没有听到两位老师的教诲,虽然在课业太重的时候不免苦恼,但到了这个时候,却也不由得有些思念。
没过两天,巫马臣忽然来见她,带来一个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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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泌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楚烟与她只有一墙之遥。
她是惠安长公主的爱女,又是跟着长公主探亲贺寿的贵客,秦家的小姐们待她十分的客气有礼,经常邀约她出门玩耍。
江汜不知道这些日子在忙碌什么,每天早出晚归,她已经有七、八天没有见到这个大哥的面了。
从那天花园的事之后,江汜就成了她心里的一道阴影,不见面反而让她觉得轻松。
马车驶进了巷子,她挑开窗帘,嘴角挂着轻惬的笑意,目光在邻院紧掩的大门上打了个转,忽然轻轻哼了一声,道:“这家人好生孤拐,我们在这边住了这么久,都不曾来给阿娘磕个头、见个礼。”
“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地想在阿娘面前露个脸,都求不来的福分呢。”
旁边的侍女低声道:“听说这一家也是有些来历的,大公子特地吩咐过,两家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