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靖拍着额头,意识到了自己做法的不妥,他坐到一边拿起笔只管记录,把局面交给了我。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被判死刑,你会怎么样?”
我问周小宇。
周小宇的神情终于变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周小宇的反应已经让我确定下来了,我微微一笑:“你是不是知道即使你杀了人也不用负责任?”
周小宇咬着嘴唇,良久,他问了我一句,为什么他需要负责任。
由于人体的差异,有的人虽然未成年,但他们的心智和体力可能已经成长的和成年人无异,但周小若实在冷静的太吓人了。我推测,周小宇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杀了人可以不用负刑事责任。所以他在杀了人之后才会那么冷静。
周小宇这么回答,印证了我的猜想。
“我想过,你那么恨周小若的话,为什么不将他撞到老人的事情说出去,而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杀了他。”
我看着周小宇的眼睛。我已经将他当成了一个和我一样的大人:“现在想来,一切都说的通了,你知道自己杀人不用负责任,所以你肆无忌惮地将你心中的仇恨放大了。”
以当时的法制思想普及程度,普通十几岁的学生几乎不知道刑事责任年龄的设置,但也不排除有些学生会通过某些渠道得知。周小宇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又重复地问了一遍他刚刚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我要被判死刑?”
周小宇说话还是很结巴,他已经有点急了。
许伊和谢靖都惊讶地看着我,他们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说,但他们都不敢来打断我和周小宇的对话,因为他们也发现周小宇慌了。
“你怕死?”
我还是没有回答周小宇的问题。
周小宇越来越着急:“为什么不回答我!”
周小宇说话的语速变得很快,再配上他结结巴巴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
“小孩就是小孩,自以为是,认为法律惩罚不了你就为所欲为,一旦知道自以为的是错的,又怕的要死。”
我没有掩饰我话里的嘲讽。
周小宇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最后他告诉我,他没有满十四周岁,不应该负责任。他怨恨地看着我,说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被发现,这个小孩狰狞的内心,重要慢慢地透过他的眼神表露了出来。
我:“你真的以为法律没有办法制裁你吗?”
周小宇:“你还想说我会被判死刑?”
我:“死刑不必,但牢坐定了。”
周小宇:“不可能,我都已经查过了!”
我点点头:“未满十四周岁的,就算你是故意犯罪,法律也没有办法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我并没有将一些法律术语说通俗,周小宇既然已经查过,他对这些名词就不陌生。我看着周小宇,半天没有说话,讯问室里很安静,周小宇的呼吸声越来越快,他所有的反应都被我捕捉进了眼里。
我正在一步一步地击碎周小宇的心理防线,讯问不能威胁犯罪嫌疑人,但不代表讯问是毫无技巧的。讯问中,侦查人员往往运用了心理学的专业知识。尽岁乒弟。
终于,就在周小宇要受不了的时候,我接着停顿了很久的上句话又开口了:“但是,如果你已经满了十四周岁呢?”
我的话出口,谢靖激动地站了起来,许伊也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周小宇愣了一会,随后,他之前所有的冷静全部被抛到了脑后,此刻,我们才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暴怒无常的小孩。周小宇站起来对着我骂道:“你乱说!”
在王鑫办公室,我接的那个电话实际上是江军打来的。我也终于知道这两天他跑去哪里了。江军不愿意一个心智已经堪比成年人的杀人恶魔因为年龄小而逃脱法律的制裁,所以他想尽了办法。
前两天,他拿着周小宇的户口簿盯着他的出生年龄看了很久,他被那一串数字深深困扰,他不甘愿放弃。终于,他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要在周小宇的出生日期上下功夫。他去问过周光夫妇,他们和周生最早生活在粤市的一个小村子里,后来才走出村子,赚了点钱。
江军走的这两天,便是开车去那个村子里进行调查了。周小宇是在那个村子里出生的,周小宇出生的那个时期,很少有人会在医院出生,所以上户口所需要的准生证明并不是每个人都有。
那个时候还有接生婆这一说,在家中出生而没有准生证明的家庭,给自己孩子上户口的时候,是需要自己上报的,这种情况下,因为人太多,户口登记的审查很困难,所以户口信息上的出生日期未必是准确的,这也是迄今为之很多人的实际出生日期和户口登记日期不一致的主要原因。
江军从这里入手,找到了周光同村的村民,以及询问了他的弟弟周生,终于,江军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周小宇出生的实际日期比他户口登记的日期早了三天,村子里的人对日子很讲究,周光的父母算了日子,认为出生日期不吉利,所以登记日期的时候往后推了三天,选了一个吉日。
村子很小,有一家生孩子大家都记得很清楚,周光和周生在当时算村子里比较有本事的两家,大家对他们家的事情格外留意,所以事隔十几年,有人还记得周小宇的出生日期被往后推了三天的事情。
这意味着什么,在坐的众人都了解,周小宇惊慌失措,扯着嗓子说我骗人,他的眼泪也掉了下来。由于全国登记日期和实际出生日期的不符,所以有司法解释专门对这一种现象进行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