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有点后悔和青梅竹马成婚了。”
“你是不是到了八十岁还能记得我出过什么丑?”
姜弥本意是嘲讽他记仇,但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又戳到了这个无聊的人。
贺缺怔了一下,随即大笑。
笑音散在昏黄的天色和风里。
这天气实在是好。
好得让人也确实想得到十多年前的傍晚。
姜弥念书早,旁的八九岁进开鉴门,她七岁就进了学。
女孩子生得像肃雍王妃,脾气却一等一的随了她父亲。
“看起来温软乖巧,实际骨头硬得很,认准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肃雍王妃和林夫人的抱怨仍在耳畔。
贺缺抱着手臂,认为王妃姨母所言非虚。
姜弥在读书上天赋卓绝,但射御上有点问题。
不过也正常,她年纪比同窗小,家里没人舍得让她吃苦,学得慢些并不是大事,更何况她什么都掌握了。
贺缺不觉得她学不会。
但进学第一年的考试已经在即。
姜弥要强,不可能给自己留这样的隐患。
小姑娘面上仍然是那副乖巧样子,却一天天跟马较上了劲。
每日放学留下,咬着牙,一遍一遍地翻身上下,持缰、慢走、小跑……
缰绳磨破了手心也不吭声。
贺缺从不故意等人,但架不住家里污糟闹腾,姨母和娘总让他来肃雍王府吃饭。
所以他屡次得见。
从暑热褪去到日薄西山。
霞光与昏黄淡后,天色重归蓝,只不过深且沉郁,一片澄宁。
终于在最后一遍确保熟稔之后,小姑娘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努力直起腰,下马的时候尚且正常,却在松了缰绳那一瞬间腿一软。
“呃——!”
尽管贺缺跑过来和抄起人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但女孩子还是摔了。
“不严重,没扭伤筋骨,不妨碍考试。”
检查完的姜弥松了口气。
但旁边人脸色不怎么好看。
贺缺蹲在姜弥对面,听到她这个结论匪夷所思地望了她一眼。
“不疼吗?”
“走一步都龇牙咧嘴……你晃得像店里面的不倒翁。”
怎么可能不疼。
伤口处应该是出了血,布料和伤处血肉粘连,动一下都疼得要命。
姜弥抿了下唇。
她没想到贺缺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所以回答都迟疑。
“但现在我的家仆进不来……贺缺哥哥,你能帮我出去叫人吗?”
姜弥为了自己练习特意要了练武场的钥匙,让家仆晚点在开鉴门外等。
所以此时此处一片寂静,除了马,便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男孩子似乎也愣了一下。
然后他被气笑了。
“我跑过去,然后再叫人过来……留你一个伤患在这儿?”
“阿弥,你是不是生怕娘和姨母不打死我?”
那时候姜弥尚且没有小字,贺缺跟着大人们喊她一声阿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