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懂,但是我也知道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哈,你现在知道了?」
「是,我以前是不知道,那是因为我还没有遇到生命里的某个责任。」
「……」
「我不知道你觉得你遇到没有,但是现在我遇到了,所以我对我的健康负责。」高飞认真地说,「我会感激命运将我们系在一起,所以我也要对你的健康负责。滕念,我现在认真地告诉你,你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
「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也感谢你能包容我。我也很愿意欣赏你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高飞接著说。
「但是?」
「但是,一些涉及到会伤害生命本身的事情,我认为我们需要好好地讨论一番,当然不是现在。现在,你需要睡觉。」
「这只是一种习惯,」滕念摇头,「你只是不能理解,我能从中获得多少快乐。」
「如果是以透支生命为前提,那麽是的,我不能理解。」高飞说,「如你所说,你早已过了年少轻狂的日子,那段时间或许你需要一些刺激的,甚至带有惩罚意味的事情才能使你保持理智,或者说某种意义上的心理健康。但是现在不是了,你有了我。
「父母会老去,孩子会长大,而我如果幸运的话,将会是那个陪伴你走过最长的一段路的人。现在不只是为了你,更多的是为了我,你需要爱惜你自己。如果已经有我在你身边,还不能带给你某种满足,使你还需要去寻求刺激,我将非常的伤心和自责。」
「……」滕念的脑子本来就已经有些迟钝,也没有平日里那般的口才,而高飞这番话实在有情有理,他愣了半晌,才带著一些好笑的意味开了口,「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辩论者……」
「我是个成功的商人,」高飞也笑,「但更重要的是,我是你的爱人。我需要你,滕念。」
「……你还真是知道,怎麽样能一击击中我的死穴。」
「承蒙夸奖不胜感激。」
滕念终於笑著叹了口气:「那给我一个吻吧,我保证我会乖乖睡著的。」
高飞依言,在他唇边印下一个浅吻:「好好睡吧。」
滕念嘴角带著一丝笑容,闭上眼睛。
经过那番「语重心长发自肺腑的真诚交流」,滕念这只「活泼好动精力旺盛的猫儿」,也终於有所收敛。
很多时候高飞会感慨,本来以为有一个学心理的男友,会让生活更加理性,或者说平和,却没有料到,某个时尚环保的男人,却有著一肚子的歪理,因为丰富的知识和技巧,他还能让这些歪理看起来非常的正确而不可推翻……
高飞一边是无奈,一边当然也觉得这样的生活,非常的有趣,你来我往,见招拆招。一边努力证明自己的正确,一边不可避免的被彼此影响和说服。
既然说到心理学,那麽就顺便提一句,滕念又接到新的case了,并且这次让高飞不爽了一下。
因为这次的病人,虽然有重度抑郁症,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当然,重点是,他是gay。
皱著眉头在办公桌前看报表,又是季末了,事情都堆在一起,很是麻烦。现在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到十点以後,回去也都十一点了。滕念现在的作息时间又很正常,导致两人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相处。
然後,即使如此,能与那个人盖著同一条被子睡在同一张床上,他居然也会很是满足。
只是对他这次去做心理医生有些不爽,虽然知道是他的工作而已,但是作为正常男人,现在滕念与病人在一起的时间比他多,吃味是肯定的,虽然知道只是假想敌……
然後,妹妹又要放寒假了,滕念一定又会说与女孩子一起住不好,要搬回自己家。
虽说有句话是小别胜新婚,但是如果已经熟悉那个人的体温与味道了该怎麽办?
早晨,被阳光叫醒,高飞已经去上班了。流理台上有煮好的稀饭和包子。
好困,好想回去接著睡……但是今天是去病人家的日子。
滕念吃好饭刷好锅,然後回到卧室准备著出门。经过一段时间,欧阳光,病人的名字,仍然对他有些牴触。
欧阳光之所以得抑郁症,是因为父母棒打鸳鸯,然後他的恋人跳楼自杀了。当时说好同生共死的他,却因为恋人最後的保护而留下一条命,从此罪恶感和强烈的爱与回忆伴随缠绕著他,心也关上了与外界交流的门。
滕念虽然用自己也是gay因此了解他的爱的原因,打开了他的心的第一道枷锁,但得知他有幸福的爱情後,欧阳光变得异常嫉妒,甚至愤怒。
而可悲的是,欧阳光的父母甚至请求他在治疗欧阳光的抑郁症的同时,也帮忙「治」一下他的同性恋,他们只认为这所有事情的根源,是因为儿子喜欢男人的「病」。
「你根本不了解我的痛苦!」欧阳光愤怒地大喊。
滕念耸肩,很是无辜:「你也不了解我的呀。」「可是你是心理医生而我不是!」「可我不是上帝或者神仙。」「……你有什麽痛苦?」「嗯,《经济学》。」「那又是什麽?」「我也不知道,」滕念叹气,「所以正在研究。」事实上是某次高飞很无辜地对他说:不要老是我尝试走进你的世界,你也找点时间来我这边探探险啊。
欧阳光白他一眼:「你都不知道我怎麽可能知道?」「那难道你知道你的?」「不要试图套我的话,不过我当然知道,」欧阳光嗤鼻,「我恨他们!」「谁?」「李世杰!那混蛋!」欧阳光咬牙切齿,「他凭什麽以为我活下来会幸福?!他就为了自己死得开心一点,就让我这麽痛苦地活在世上!」「还有呢?一定不止。」滕念淡淡问。
「该死的他们!」欧阳光惨澹笑了笑,「只是爱而已,他们以为他们有什麽权力可以阻止?」滕念挑眉,想了想:「你还真让我想起了不好的事情。」「是吗?」「当年我男朋友死了,我父母知道了我的性向,也是追著我打要我「改」……可笑的是我父亲很小就和我母亲离婚,从此就没管过我,那次居然敢以父亲的身分……」「然後呢?」「挺过来了。」滕念淡淡笑道,「棍子打在身上很疼,至今还记得,很疼。」「可是你现在很幸福。」欧阳光喃喃道。
「所以你以後也可能很幸福。」滕念说。
欧阳光摇头:「我跟你不一样,别试图以此来说服我。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承认我是个同性恋。」「我有说过我父母承认了吗?」滕念反问,「他们最多只是不说话,但仍旧不赞同,那种沈默的对抗力量才是真的让人难受。」「可是至少你还有爱人。」「对啊,」想起高飞的样子,滕念毫不掩饰幸福的笑,「他使得我沈寂十几年的心终於有了活过来的迹象。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这是一个奇迹。」「你很擅长用自己的例子去打动别人?」「还好嘛,至少不是坏的例子。」滕念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