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仙动作一顿,他听出玄明神君话里的异样,颇有几分意外,他道:“——这么说,你当年那话,难道不全是开玩笑的?”
老神仙本来就是突然来的直觉,本以为他这话一出,玄明很快就会反驳。谁知玄明却是一默,半晌没说话,这下就换作是老神仙吃惊了。
他震惊道:“你是真想将女儿嫁给白及?!”
“……我又没这么说。”
玄明见对方屡次曲解他的意思,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后才道:“不过,我当时是真觉得他雷劈得不错。”
老神仙:“……”
见他成功将友人噎住了,玄明瞥了对方一眼,却也沉默下来,目光微闪,思绪便飘到了别处。老实说,若说他对白及真是一分欣赏都不存,绝对是假话,只是……
玄明想了想,说:“再说云儿刚才你也瞧见了,她年纪又不大,这么着急成亲做什么,神仙性子淡的不少,仙界成千上万岁没成过家的比比皆是。我那时不过随口一言,做不得数的。”
玄明说到此时,神情已正经了许多。老神仙见他认真,定了定神,便也收起戏谑的意思,笑着叹了口气道:“也是。”
他若有所思地沉了沉声,方才往下说。
“其实师徒不师徒的在其次,你那戏言似的婚约也不打紧,总不能真凭你一句话,就让小姑娘随便嫁了,再说白及仙君也未必乐意……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两情相悦,等你家姑娘日后碰到了真心喜欢的人,再讨论这个不迟。到时,只怕你即便是想挡,都挡不住的。”
说着,老神仙又和蔼地笑笑,再次拿起杯子喝茶,光顾着夸玄明的茶叶不错,却没注意到他一低头,玄明神君的脸色便稍有几分变化。
他不出声地将老神仙的话都听完了,面色有些阴,但过了良久,终是没有说话。
……
玄明的友人既是来探访他,总有许多话要说,待他们离开,已是三日之后。待客人们离开,玄明的竹林和草庐就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云母没有察觉到这几日和原来有什么不同,她便还是同之前一般在竹林或者草庐里转来转去。不过,因为前段日子她和玄明、石英已经将竹子都种得差不多了,这几天就没有再种竹子,倒是比原来还要悠闲。
云母还是没有找到机会同玄明神君开口说她想回旭照宫去看看师父,不过如今她在意的已不是没法回去看师父的问题了,若是与玄明神君的态度相比,这只不过是小事。
暂时回不去是不要紧的,毕竟玄明神君不可能将她一直关在竹林里的,见不到师父多忍几日就是,可是如果玄明神君不待见师父,问题就长了。
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
想来想去,云母还是决定一试。于是趁这日空闲,她便抱了她的琴去找玄明神君。
云母是算着时间去的,因此她找到玄明时,玄明神君膝上也放了把古朴的玉琴。因这段时间连着几日都天气颇好,他又素来喜爱琴音,便常常午后坐在廊下弹拨,这日亦是如此。
其实大多数时候,白玉都是躺在玄明身边午睡的。不过这天,云母已经事先和娘打过招呼说好了,白玉找了个借口在屋里待着,因此廊下只有玄明一个人。
玄明听到脚步声,便睁眼转头,见来得是云母,手里还抱着琴,就勾唇笑着朝她招手:“过来,云儿。你可是想和我一起弹?”
云母犹豫着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但最终还是点了点脑袋,走过去挨着玄明坐下。玄明生得高,又是男子,她一坐下,琴便自然地比玄明神君矮了一截,但倾斜的角度却是一模一样的。
玄明神君瞧见了这琴,心里便有几分得意,不由地道:“说起来……我记得你会弹琴,并且还拿琴作了武器?”
云母想了想,便点头。
若是要谈起这个,都是要追溯到他下凡时第一世时候的事了。当时玄明还是被奸臣夺了权势的年轻帝王,云母和她师兄费了心思想见他,便用了琴声来引。玄明如今归了位,在凡间的记忆自然也复苏了。他还记得当时便是云母教他师兄弹的曲子。虽然她师兄弹得难听,但曲子本身还是不错的,且他应当也听云母弹过一回……
玄明回忆起当时听到的感觉,面上就忽然和煦了许多。毕竟女儿肖自己,做父亲的哪儿有不得意的。
玄明道:“说来我还没有好好听你弹过琴。云儿,不如你今日先替我弹奏一曲?我听听看。”
说完,玄明便笑着瞧她,像是等着听曲子。云母一愣,点了点头,然后连忙道:“我今日过来,其实就是有首曲子想弹给你听的,那个……等我弹完,你能不能指点我一下?”
说着,她有些忐忑地看向玄明。
玄明神君听她如此说,反倒是愣了愣,他默了一瞬,还是浅笑着颔首,说:“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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