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听着外面老百姓们的高谈阔论,他看向妻子,“这个姚经历就是你那位姐夫?卖女求荣讨好上官的说的是你那个外甥女?”
林氏面色不虞,眼中怒火熊熊,咬着牙冷声道,“是不是,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看着脾气暴躁的林氏,沈四爷轻咳两声,移开了目光,给对面一对儿女使眼色,快哄哄你母亲,要不然一家人都得遭殃。
在西北呆了多年,曾经温柔娴静的美娇妻如今也变成了让人惧怕的母老虎,血泪经验告诉他,夫人怒上心头的时候最好不要强捋虎须。
长女沈蕾早已是十五岁的大姑娘,容貌清丽娇美,说起话来细声细气,作为家里另一种意义上的顶梁柱,她柔声安抚林氏,“母亲息怒,既然咱们到了江州,小表妹就有了依靠,万没有让那位将人卖了做妾的,母亲若是心疼表妹,到时候早些把人接到身边好好疼惜,我和弟弟都会善待表妹的。”
次子沈奕是爽朗阳光的少年,闻言大大咧咧一笑,“听说表妹年纪和我相仿,到时候来了咱家我肯定护着,母亲尽管放心。”
两个儿女话说得贴心,林氏轻嗔一声,“你们啊,惯会哄我。”
“哪里是哄你,孩子们还不是心疼母亲?”
沈四爷捏了捏妻子的手,“晚晚的事你尽管放心,无论那边如何说,这人我肯定给你接到身边,到时候随你怎么疼爱,我决不多说一句。”
丈夫与儿女如此大度,林氏再不复入城时的气急败坏,难受的心情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她反握住丈夫的手,和两个孩子说话,“当年姐姐和我一同出嫁,一南一北,转眼间就过了十来年,她走时我没能回来见她,如今她就留下晚晚一个孩子,若是我再不护好她,日后哪有颜面再见姐姐。”
想起早逝的姐姐以及那封信中所说的姚家宠妾灭妻,她那可怜的外甥女这么多年来想必受尽了委屈。
林氏心下怅然,同为双胞胎姐妹,又都是不得宠的庶女,她嫁了侯府不得重视的庶子,姐姐嫁了小有家财的举人,本以为好歹是条不错的出路,谁知道一朝分别,再见无期,如今居然连姐姐留下的那点儿血脉姚家都不放过。
她身在西北,鞭长莫及,本以为再糟糕至少姚家会善待自己的血脉,谁知道居然是这么个“善待”
法,再想起她那位姐夫,林氏心下厌恶,看着自家丈夫也没了好脸色,“等接回了晚晚,你务必想办法好好教训他一回!”
沈四爷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保证不放过他。”
唯恐天下不乱的沈奕在旁边给自家父亲出馊主意,听得沈蕾眼皮直跳,一巴掌拍到了弟弟背上,“你安分点儿,这里可不是任由你胡闹的西北,等见了表妹,收敛些你任性的脾气,可别吓到人家小姑娘,等回了京城,更要给我守着规矩,别给父亲母亲招祸。”
自家姐姐从小力气就大,一巴掌拍得沈奕龇牙咧嘴,他不怕父母,就怕长姐代双亲行家法,因此很是识时务的点头应承,“姐姐放心,我保证不吓到娇滴滴的小表妹!”
西北民风粗犷,姑娘们养的都有些糙,听说要将长在江南的表妹接回他们家,沈奕早就开始期待,生在水乡的娇滴滴小姑娘,肯定不会是他身边那些比男人们还凶悍的母老虎,想想都很期待。
然而,他的满心期待,在看到瘦弱堪比难民的黄毛丫头后,瞬间破灭。
第4章
江州城。
沈家人只在驿站休整了半天,就在林氏的迫不及待中登了姚家的门拜访。
姚青得到消息时,正在自己的小院里整理送给姨母一家人的见面礼。
前来传话的丫头看她的眼神很是复杂,姚青看着自己破旧的衣裙和苍白瘦弱的身体,只稍稍整理一番,就打算去前院见人。
夏氏身边的大丫头带着两个小丫头拦路,手上端着干净的新衣裳和鲜亮的首饰,显然打算临时矫饰一番,充作门面。
姚青带着海棠,态度强硬的将人推到旁边,快步就往前院走。
当年她见姨母时,满心忐忑,纵然知道那是她母亲的妹妹,也丝毫不敢信任,尤其是从小在母亲的哀怨愁绪与眼泪里泡大,她更是不敢相信对方的秉性,所以行-事说话无不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对方厌恶。
但如今重来一遭,她再是清楚不过姨母对她的疼惜与看重,她不介意将这个家里的真实展现给对方看,更想借着这副凄惨模样早日拉近和姨母的距离。
毕竟,她是真的很想念这位长辈。
嫁给沈惟铮之后的那么多年里,姨母就是她的母亲她的娘家人,若非姨父几次外调,她们必然是要长长久久的生活在一起的。
毕竟,她们实际上就是一家人,住在同一座府邸,若非后来沈惟铮屡立战功,圣上赐了新府邸下来,她和宣平侯府那一大家子人本不必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