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渊摇着折扇,似开玩笑又似有几分真意,“虽说你也不错,但人与人之间还有合不合适这么一说,你与小表妹……”
他笑着摇摇头,未在说下去,但言下之意早已显而易见。
对面坐着的沈惟铮一身粗布灰衣短打,形貌做了修饰,若非露在外面的眼睛太过锋芒毕露,打眼看去就是个经常在外面跑差办事的下人罢了。
他此刻这副模样,若非唐渊点明,只怕就是姚青在这里,也无法轻易认出这就是她相伴多年的丈夫。
好友的话沈惟铮置若罔闻,无论是善意抑或告诫,他半分都不在意,一双眼睛只盯着隔在重重纱幔之后的纤弱人影,满是锋锐之意。
唐渊在一旁看着,摇扇的动作不由自主的顿了下,等身上那阵战栗之意淡去,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从边关回来的好友,如今就连他都不敢再直撄其锋了,看来沙场是真的很磨练人,就是对小表妹来说,会有些太过可怕与麻烦吧。
他心下怜悯,却自觉无能为力,只好摆出舍命陪君子的做派,在这里同好友一起看着对方的心上人和别的男人相谈甚欢。
被认为相谈甚欢的姚青同谢真两人,此刻的话题却反而并不轻快,甚至是有些突兀与沉重的。
因为,在读完话本之后,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时,谢真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姚姑娘,你对日后的生活有什么想法或者期望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谢真笑容温和,神态诚恳,满是翩翩君子风度,问题虽突兀,姿态却不显唐突。
姚青愣了下,许久后才意识到眼前的青年是认真的,他在认真且郑重的询问她,自己对未来的期望与打算——关于婚嫁。
“姚姑娘对我知之甚少,我对姑娘也了解不多,但我愿意倾听姑娘的心意与打算,如果可以,日后——”
说起这些的谢真到底还是有两分羞涩的,面颊泛起红晕,但还是坚持着将话说完了,“日后我愿为姑娘付诸于行。”
在姚青自己都尚未察觉时,她的情绪已然紧绷,等谢真说完这席话后,她甚至是有些茫然的。
两辈子,她从不曾遇见过这样的情形,也未曾有人像谢真这样开口问她想听她说。
一时间,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何种姿态来应对这样一个态度坦然真挚的年轻人,还有面对他那颗直白诚恳的心。
谢真很快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安与失措,于是笑容更加亲切温柔了,“姚姑娘不用急,也无需不安,我只是想知道姑娘的心里话,若姑娘不想说,随自己心意就好,无需顾忌我。”
姚青那点不习惯与不安很快被安抚,不得不说,谢真的舒缓与温柔确确实实让她感到安心。
于是,有些话她也能顺其自然的说出口了,“我明白谢公子的心意。”
“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
她顿了下,神色犹豫,“不知该从何说起吧。”
“既然如此,那我冒昧问姑娘一个问题吧。”
谢真笑道,“姚姑娘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夫婿呢?”
看着青年比之前更显明亮热烈的眼睛,姚青看着杯中渐凉的茶水,低声道,“温柔,坦诚,互相信任,彼此尊重,爱护家小,孝顺长辈。”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姚青来说再简单不过,曾经有许多年,她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处面对谢真说出答案。
她希望他温柔一些,坦诚一些,能给予她信任与尊重,不要像一团雾一样让人捉摸不透,永远有如雾里看花。
她惧怕隐瞒,忽视,厌恶不被尊重与重视,不想自己前进一步是荆棘,退后一步是深渊。
这就是她想要的夫婿。
那么难。
短暂的沉默过后,谢真的脸上慢慢涌上红色,声音不知为何也有些哑,但笑容却未减半分,“姑娘的心意,我明白了。”
这番极像是在描述某人的话在谢真心里掀起波澜,他轻咳两声,压下脸上热意,温言缓缓道,“姑娘要求并不高,日后必定会心想事成。”
不高吗?在谢真眼里,姚青看到了有些迷茫的自己,明明对曾经的她来说是那么难以实现的梦想。
谢真正想打铁趁热再问些什么,谁知身后不远处突然想起一声沉闷声响,紧接着就听到有年轻女子的尖叫呼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