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冷水也好,自己纾解也罢,就算叫大夫都不让人意外,但沈惟铮偏偏留下了她。
浮浮沉沉里,她觉得自己就像一艘行驶在暴风雨中的小船,没有航向,没有舵手,只能随着海浪漂泊无依。
那一刻,在沈惟铮身上,她没有被尊重的感觉,即便她刚生下他们的长子,战战兢兢的替他守着这个小家。
他明知道这个侯府里群敌环伺,等着挑剔毛病的长辈一个接一个,他还是放任了自己,选择将她留下来解决这个困局,将她置于风口浪尖。
想明白自己之后会迎来什么命运的姚青,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是恨沈惟铮的,所以她第一次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伤口。
她咬得很用力也很深,将满腔的愤懑与悲哀尽数倾泻。
书房一夜放纵,即便有茯苓下-药这个不能宣之于口的因由,之后两人还是被老夫人出言训斥。
当着侯府众多下人,管家不力,白日宣-淫,蛊惑纵容夫婿,一条条被当面砸到了姚青脸上,她的脸面被放在地上踩,唯一一点努力撑着的体面都被人扒干扒净。
那对姚青来说,是即便过了再多年都难以忘怀的锥心刺骨。
满嘴的苦涩与血腥只能自己咽下去,沈惟铮在那一刻帮不了她,即便他出言顶撞老夫人,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态度坚定的带她离开。
但该付的代价,早已付了。
他的任性与轻浮,放纵与恣意,最终全都由她来买单。
这于他人而言不过是小小的短暂风-波,随着时间过了也就过了,但在姚青这里,即便如今都耿耿于怀。
即便她从不曾开口提起,也始终横亘心头,视之如逆鳞。
那之后她待沈惟铮就很是冷淡,但很快,他也顾不上这种冷淡,再度离家为公务忙碌。
被顶撞触怒的老夫人在他走后,罚她跪了三天祠堂,用的理由是娶妻不贤,期间抄写的女德女戒一卷又一卷,直到姨母多番求情以孩子年幼离不得母亲为由才最终免了惩罚。
从祠堂出来那天,雨下得很大,寒凉的秋雨溅在长廊与石阶上,在天地间织起张灰蒙蒙的幔帐。
她双-腿已无知觉,被丫头扶着磕磕绊绊的走,迎面看到姨母时就见她眼眶通红满脸眼泪。
“我可怜的晚晚。”
她记得姨母满心酸涩的哭声,也听得出那声音里的后悔与心痛。
她跪在祠堂里时,许是有和姨母一样的心境,但出了那扇门,她依旧还是沈惟铮的妻子,明英侯世子夫人。
毕竟,开弓已无回头箭。
第23章
因为想到这些旧事,姚青没了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颇觉烦躁,最后只得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时间已近子时,正是平日里安眠的好时候,她推开窗户,见外面冷月高悬,月光澄亮,突然间想出去走走。
寻了衣裳穿好,长发简单束起,姚青拿了披风悄声出门,别庄这边不比府里人多,海棠和两个丫头都被她早早遣退,此时正睡意酣然,让她得以独自一人任性。
月光皎洁如水银泻地,一切都看得分明,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的姚青不知为何突然间想起白天看到的旧爱,抬脚就往南边的林子里去。
白日里不觉得,晚间独自一人行走,路好似变得远了许多,等她踩着枯枝败叶寻到月光下枝条舒展的那株野桃树时,月光更亮了些。
月夜下的碧桃姿态一如白日,却没了白天的艳烈灼眼,显得清冷缥缈许多,尤其是林间雾气飘荡,夜风瑟瑟,愈发显得仙姿绰约。
在看到这株桃树后,姚青被往事纠缠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喧嚣烦躁尽数退去,逐渐恢复冷静安然。
再如何纠结都已经过去,除了放过自己,她没有其他选择。
额头缓缓贴在冰凉的树干上,姚青闭上眼睛,终于慢慢涌上了一点睡意。
心神正惬意放松时,耳边突然响起杂乱声响,让她立刻从舒适安恬中抽离,满身戒备的看向声音来处。
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出现的沈惟铮站在那里,视线落在她身上,微有讶异。
如此月夜,突然间就遇到他,好不容易排解的情绪又有卷土重来之势,姚青心道晦气,福身一礼并不多言,打算先行离开。
不管沈惟铮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儿,她都没有心情和他攀谈,大家彼此装聋作哑略过最好。
她态度鲜明,越过沈惟铮就往回走,却突然被人按住肩膀拦了路。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