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在江南还没被她缝制完的中衣做了个幌子,那件月白色的中衣被她不经意间刺破的指腹给沾污了,她没开口和竹香问及那衣物,是想着弄脏的衣物,竹香当是也不会收着。
何况在这些时日,阿瑜还听竹香说过,自己如今的好些衣裳及其物件都是在京都新添置的,在江南的那些,成言临回京都之时,吩咐过她,说要从简收拾,不必带太多,回京都能够一一置备。
由此一说,阿瑜自然以为她所给成言做的那件被血染了的中衣,被留在了江南松林馆的小院中。
成言听着她的解释,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可在阿瑜瞧着,他面上冷硬的线条好似回暖了一番。
澍意着他脸上的变化,阿瑜见之她的话似有奇效,能让成言浑身散发出的气息收敛了不少,没有方才那般的防备。
赓续说道:“在江南给你做的那件中衣,是月白色的,被掳走那天,若有所觉,缝制的时候,扎破了指腹,沾染了血污,我想着要给你重新缝制一件,与原先那件同色可好?月白色你觉得如何?”
听着娇人儿话音中的清顺和柔,成言略微审视的神色,而后渐渐掩去了眸中的阴沉,启唇说道:“真是如此,那你寻到了铺子吗?”
闻言,阿瑜便知成言没有这般好欺瞒,更是留心着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存意说道:“来京都这么久了,这出庄子我还是头一回,京都的四衢八街,绸缎铺子我倒是没找着,但我见着了一个布料作坊,那儿的布料染好后,挂了起来,还甚是悦目。”
“区区一个布料作坊,就让你觉得赏心悦目了,还真是宝气。”
成言听着她言语中对那铺坊的惊叹,不由得掩去了面上的疑虑,稍有宠溺的附言了一句。
可这宝气从成言的薄唇中说出,在此情此景下,阿瑜听来,就不觉得是对她的打趣,反而是对她的寒伧,不就是换种法子说她傻气吗?
“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染布高悬后,是那般的艳丽,不免会惊奇。”
阿瑜按捺住心头的烦闷,假笑着同他说道,话中没让成言听出其中的周旋,反倒让他从中听出了一抹失落。
成言以为她所说的之前,不过就是在江南没机会,能见着这民间坊铺架晒染布的情景,这般想着,便起了一丝怜惜,怜她曾小小年纪,就双亲皆亡,还被那狠心的舅母给卖进了花楼,自此便身不由己。
以至于困囿于那花满楼中,没能如寻常的姑娘家一般,如珠如宝的被人对待着。这霎时见着一点儿新奇的事物,便这般的怡悦。
成言神色微微一动,说道:“真的这般欢喜?”
他眼瞅着阿瑜,想到她乐而忘返的行径,紧追问道。
阿瑜讷讷的点点头,虽说她口中所言的都是在搪塞成言的责问,可话中夹杂着的也是她真实的想法,她当时见着染布,的的确确是那般认为的,不仅仅是那艳丽的颜色让她欢喜,那铺坊中的那些人的生活也是她所希冀的,可这并没有和成言说道。
看着那些铺坊中的姑娘,她想到若是往后,她也能开个铺子,安安乐乐的生活,没有其他繁杂的事忧劳她,那该多好。
阿瑜掩去眸中的希冀,重新抬起头来,看向成言,那忽闪忽闪的眼眸,闯进了成言的眼中,他见着她灵动的模样,再坚硬的心都软化了下来,薄唇轻启说道:“瞧你这出息,日后带你去看更加新奇的玩意。”
“嗯。”
阿瑜随口应了一声,可心中却没当一回事,她确实如他所言没有出息,她只想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想再纠缠于如今,再过不久,她也当是逃了,那她与成言也就根本没有他口中所说的日后了。
……
成言与阿瑜回到庄子,同她用完膳后,离开之余,复而提了纳她进府一事,阿瑜含糊其辞了一番,成言一句都没听进去,仅是丢下这“不必多言,待我把府内杂事料理好,就把你接入府上,你不必害怕,府上有我在,我会护着你”
一语。
这话若是换一个爱慕成言的姑娘听来,必会欢愉,可对于一心想逃开的阿瑜来说,不亚于噩耗传来,去成国公府,那她想来真就插翅难逃了。
“姑娘,姑娘,世子已经走了。”
竹香站在阿瑜的身旁,出声提醒着。
她见着姑娘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眼追着世子的背影,一动不动,忍不住开口唤道。
方才姑娘与世子所言的那些,她是真的不懂,可听着姑娘那般明显的唬弄,半点都不想随世子入府,当时她都极其害怕世子不豫,甩袖离开,不料世子还好言好语的同姑娘讲着,并解决姑娘所念到的忧虑,并为之安抚。
竹香心中在想些什么,阿瑜并不知道,但她听到竹香的轻唤,回过神来,她方才分神,不过是在想着,若是弄不到银钱的话,倒也作罢,总不能因着这个,一直推辞到成言忍无可忍了,强迫她往府中去。
成言怕是也没那么好的脾性,她三番两次的推辞,已是让他忍了许久,没有发作。
银钱是要用来傍身的,没有足够的银两,艰难险阻,前路难说,可如今的情形,也只能掂量着孰重孰轻,走一步看一步了。
……
成言从庄子上离去后,回到了成国公府,刚一走入书房,便见庆期进来,行了一礼,说道:“主子,庄子上的暗卫,说有事启禀,在外头候着。”
“来的是?”
成言随意问道。
“是谢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