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卿大夫笑问道。
宋初一道,“这是我卫国一位士大夫家的嫡女,容色万里挑一,通诗书礼仪,懂乐曲舞蹈,善棋艺绘画,乃卫国绝色;她手中玉匣,是整块上等羊脂玉,通透温润,无半点瑕疵,经由能工巧匠精心细琢半年有余,乃是第二绝;匣中之物……世无其二,此乃三绝。”
子朝的容貌,要说绝色也不至于,但她是贵女,通文墨,知意,难得还长得这么动人,集高贵、智慧、美貌于一身的女子,还当真不好找。
“替寡人向卫侯致谢。”
赢驷道。
这话的意思,是收下礼物了。
宋初一眼底浮上笑意,拱手躬身道,“外臣定当转达。”
子朝垂眸,目光低低飘向宋初一,眼眸中含着泪意。秦公固然俊美,她心中自然欢喜,总比伺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叟要好上千万倍,可相比于宋初一的柔和风趣,秦公便如那天际的寒星、山巅万年不化的冰,太高太冷,只能仰望不能触摸,她从心底里怵他。
寺人上前领子朝离开。
宋初一不是没看见子朝的眼泪,可她只能在心底一叹而已。倘若她是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决计不会把子朝献出去,况且秦公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看不出对美人有多大兴趣。只是她注定不能对子朝的情愫有所回应,这么做,也算是为子朝寻个好归宿。
礼献过了,宴会才算是正式开始。
曲子舞蹈上来,美人纤腰楚楚,一抬手一转眸都是风情,宋初一看的眉飞色舞。
待两支曲罢,她端起酒爵抿了一口,看了主座一眼。
那处灯火昏暗,赢驷一袭黑色华裳,斜靠在扶手上,单手支着头,面部大半隐在黑暗中,静静仿佛与这热闹的宴会格格不入。
宋初一多看了几眼,她敢赌誓,赢驷在睡觉!
接下来大半场宴会,宋初一时不时的会关注他一眼,足足小半个时辰,这个人没有换过一个动作,而大臣们也都习以为常,因为就算他是不睡觉,一样如此。
接近尾声,赢驷身边的侍婢上前往他的酒樽里注满美酒,他微微动了动身子,似乎是缓了一会,才坐直身子。
老太师甘龙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赢驷举樽,声音里带着轻微的睡后沙哑,“欢宴将散,满饮此樽!”
众人连连出声附和,而后广袖微遮,仰头饮尽。
宋初一暗骂,真他娘的会省事,一场大宴,开头几个字,结尾几个字,其余时间居然都是在睡觉!不过单评价宴会的话,吃喝上佳,还有精彩舞乐,她倒是挺尽兴。
宴罢,众人6续散去。
宋初一与几名士大夫说着话,偶尔能捕捉到旁人的议论。
“您说是否该为君上充实后宫了?”
“对对,不能让卫女独占啊!”
“是吔,君上年已十九,开春二十了,是该立后了……”
宋初一暗叹:娘哎,赢驷的后宫居然无人?
不过想回来却也不奇怪,秦国历代君主极少有把兴趣放在充实后宫上面的。赢驷因少年时触犯新法,被流放到山野六七年,直到孝公将薨,才把他寻回来即位。
看着赢驷这手段、才学,想必被流放那些年都用来愤图强了,且他的尊贵也不会容许他随便找个乡野村姑野合。这即位才没多久,忙着接掌大权,诛杀商鞅,连在宴会上都能睡着的男人,能提得起兴致找女人才怪。
雪飘飞。
赢驷的寝殿中依旧亮着灯。
几前,一袭黑袍的男子斜靠在扶手上,微带湿意的墨披散在身后,修长的而有力的手握着竹简。此刻他的模样,并非是示于外人的严肃刻板,而是慵懒中略带疲惫。
火炉里的光将他俊颜上的神情映照的越莫测,温暖的颜色,却并不能化去他眼眸中的冷漠。
同一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才有内侍进来道,“君上,已经子时,该休息了。”
“嗯。”
赢驷应了一声,转而道,“把今日卫国进献的东西送来。”
内侍怔了一下,这大半夜的……不是要寻女人做那等事吧?念头闪过,内侍躬身问道,“是三件宝贝都一起取来?”
“匣子。”
赢驷将竹简卷上系起来,丢到书案的左边。
内侍作为贴身伺候几个月下来,已经渐渐熟悉新君的性子,他看似很可怕,但其实脾气并不算差,至少从未拿他们这些奴婢撒气,话虽然极少,但很直接。
不过,新君喜欢机灵的人,不满意的直接打,倘若出了大纰漏,杀人也绝不容情。至今能留下的人,无不是忠心不二。
不多时,内侍便将玉匣子呈上。
赢驷似乎对这只精工细琢的玉器并不感兴趣,而是直接打开匣子,看见里面有一策竹简,三卷羊皮,便伸手取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