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所长,政治工作是咱的弱项,不是不问,是没这个本事问,现在部队一千多战士,啥人都有,乱糟糟的,我看着就头皮麻,不知道该咋教育他们。”
梅青听他这么说,觉得是过于谦虚,正要反驳,忽见对方满脸不正经,笑嘻嘻地看着她,说出一句轻佻的话“政委,以后就在一起过日子了,咱这个人不讲究,你多担待些!”
梅青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这个人真粗鲁,怎么才见面,就对我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
但又不好直接说不,便半嗔半怒地拒绝道“刚见面不久,团长怎么这么说话,我对你不了解,又没什么感情,怎么在一起过日子?
难道就因为你是男同志,我是女同志,就可以随便在一起一凑,过日子了?”
钟开山见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急忙解释“这打鬼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说不定需要十年八年,你是政委,我是团长,咱以后一起吃住,有事相互商量,这不就是过日子吗?”
梅青这时才现,钟开山不是说话没有分寸,而是故意引着自己误解,便有些气恼,但又不好作,于是就一本正经地正告“哦,你是说军事工作,我还以为是男婚女嫁那方面的事情呢,以后,生活是生活,军事是军事,不要扯在一起!”
钟开山一听,就知道她很敏感。便想,和这样的人一起工作,好处也难处,讲原则、顾大局、光明磊落、大公无私,这人没话说;可是遇事较真,固执,是一个不肯轻易随波逐流的人,也不好对付。和这样的人搭档,必须先统一思想,不然,没法一同进退!想到这里,便问“作为政委,你认为打鬼子取得胜利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
“信仰,是伟大的信仰!”
梅青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然后呢?”
“坚强的意志、过硬的杀敌本领、精良的武器和充足的地弹药!”
“回答正确,我完全赞成!可是,张家坳一战,国军1o2团的三营,这支小部队敢拼命,武器和鬼子不相上下、人数多于鬼子,为啥守不住一个险要的山口,而失败呢?”
钟开山的话有些刺耳,梅青听了,脸色有些难看,飞快地回答“那是因为他们的指挥有问题!”
“哪里出了问题?”
“兵力部署不合理,被鬼子钻了空子!”
梅青对张家坳一战是熟悉的,也思索过,因此回答起来,很利索。
“后来,他们退到红石谷,八路军游击队和国军的三营合兵一处,你参与了指挥,或者说,是完全按照你的意志行事,怎么又失败了呢?”
梅青听了,知道对方是在有意揭自己以前的伤疤,心头无名火,腾地升起来,一拍桌子,怒吼道“你是找茬来了吗?
我要是指挥的得好,要你来干什么!”
钟开山平静地解释道“我没有找茬的意思,但是,作为一个指挥员,必须检讨自己失败的原因,明白自己错在什么地方。这样,下次才能反败为胜!”
“我不想说,也不知道原因!”
梅青吼道。“我受组织委派,要求你说,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必须说!”
钟开山有些咄咄逼人,不依不饶。梅青不再说话,这时,场面有些尴尬,二人一个步步紧逼,一个以沉默对抗。
钟开山看看梅青满脸涨红,既羞愧又恼怒,知道再说下去,对方肯定会更加生气,但还是觉得有些问题必须纠正,否则还会重蹈覆辙,于是便打破僵局,缓缓地说“我去过张家坳和红石谷,你们犯的错误一样,那就是把主要的射击点忽视,而去重点防御不需要重点防御的地方!”
梅青两眼喷火地看着他“你是说我们都草包,不懂军事吗?”
钟开山也用威严地目光逼视着她“你们不是草包,也懂军事,但是,不懂日军的打法,罗浩用打土匪的办法打鬼子,你用打国民党的那一套打鬼子!”
“我不接受!”
“我们共产党人一向主张实事求是,以摆事实、讲道理的方式来讨论问题,如果我表述观点的方式有问题,请你谅解。但是,这个问题必须要说清楚,这是对八路军负责,对党的事业负责,我无意揭谁的短处,但是,要展开讨论,引以为戒!”
梅青看他很执拗要求讨论自己不想提的事情,心里很不舒服,便想“遇到一个和我一样较劲的,原以为他嬉皮笑脸的,是个好好先生,没想到,这家伙得理不让人!”
于是就退一步“你表高见吧,我洗耳恭听!”
钟开山见她虽然态度很不好,但语气有所缓和,就亮出了自己的观点“我仔细研究过罗浩和游击队的战术,现三个问题第一,机枪放的位置不对,你们的机枪正面放,日军从两边迂回,这样,强大火力就失去作用;第二,防御的重点在两侧,不在阵地中间位置,因为中间位置的火力容易被日军重炮所摧毁,而两侧回旋余地大,又可以形成交叉火力,而你们的兵力布置恰恰相反;第三,应该事先派一支部队在敌人的背后进行袭击,最好是能炸掉他的重炮!”
说到这里,他又变换了一种口气“当然,你这样部署兵力也是有道理的,是建立在对日军攻击战术有一定了解的基础上才如此安排的。
不过,鬼子不同于国民党,战术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处处变、时时变,指挥官变了,其战术就会生更大的变化;指挥官不变,其战术也会经常变,这次打他的战术用在下次,就不灵了。日军在总体上是藐视中国军队的。
但不排除,他在藐视的同时,还在不断地研究我们;鬼子在攻击或防守时,不仅凶残,而且狡猾,不仅有充分的准备,而且有临时的变动!
一般性特点是日军的正常状态,而变化性特点是其不正常状态,你在和敌人交战时,只注意了正常,而忽视了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