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弈轩站在旁边淡淡瞧一眼,薄唇抿得更紧。
原来果真是指甲壳大小的水银甲,泡在水银里养殖而成的小虫,由于带壳,在人的胃部就像一粒永远不被消化的蚕豆。而引出它,首先必须用它赖以生存的水银,诱惑它破壳出来吸收水银,而后用黑叶浓汁化解它,使它融成液体流出体内。
难道云轻雪早知道翩若肚子里有这种东西么?她是如何知道的?
等丫鬟给翩若漱完口,他走过来,再用掌给她探了探肚子,发现她的胃里不再有饱涨感,恢复正常。
“谁给你植入的这种水银甲?”
他启唇问道。
翩若不仅发髻濡湿,脸蛋和唇瓣更是苍白如纸,憔悴得不堪一击:“是白杨,他想控制我,所以……”
原来是白杨。他站起身,不想再听翩若接下来的话,吩咐丫鬟好好伺候着,踱步到凌霄寒。
站在偏院寝房的门口,他没有走进去,隔着珠帘子,看到刚才那个被他误伤的女子静静躺在床上睡着,偶尔咳嗽一声,翻个身。善音在旁边给她拉上锦被,放下芙蓉帐,而后走到阳台上细心用小炉子熬药。
原来她是这般骄傲的,明知大家都不会相信她,却仍是用这样的方式给翩若送了解药。
大掌抬起,想拨开那珠帘子走进去,却又无力放下,转身走出园子。
此刻,他的内心异常烦乱起来,有自责,有愧疚,有某种怜惜,又有某种恐惧,那道影子如钢针扎在他的心房,每到夜深人静,女子凄凉的声音如影随形——“我有了他的孩子,呵。”
从马厩牵出他的闪电马,策马狂奔向盘龙江边,内心狂跳不已。
守在江边的冥熙向他禀告道:“蔺北皇的攀至江也停止了船运,三王爷以主公你抗拒查案为由,又向朝廷拨了两万兵马往洛城赶来,现在驻扎在五里地外。洛城百姓开始惶惶不安,无心生计,尹语堂又以开凿大运河为由,带兵封锁我们东南方的盐田和盐矿,并召集全城男丁修京洛大运河。”
“已经动工了?”
他跳下马背,蹬上码头的一艘小船,望着茫茫江面。
如今的天子都快病入膏肓了,修什么大运河!分明是针对他而来!
“还没有,只是召集男丁。”
“大概召了多少人?”
他们的船往江心破浪疾行,转过江心一处密密麻麻的芦苇群,往左转入,赫然可见几百只用草搭着的战船。战船用铁链子一只连着一只,泊在罕无人烟的江边,船底荡着江水,夏风吹着绿波。举头望,只见江边是绿林掩映的千岛山,再往西走几米路,便是那日轻雪被摔来的江滩。
这里,便是他的私人地盘。从千岛山山头跳下来不会死,只会被水底的那条密道吸入这里,进入他的私密基地。那日是他失算,没料到尹诺雨会提前醒来,差点暴露了这里。
“五千人左右,应该不是用来修建大运河,而是用来对抗我们。”
“嗯。”
他点了点头,脸色严肃看着江面漂着的几块零星船板和几具泡得发白的浮尸,“三日前闯入这里的人都解决掉了?”
这条江他行船行了十几年,哪里有漩涡,哪里有机关,他了如指掌。拓跋睿晟的人要闯入这里,简直是自寻死路。
“五百人,一个不留,全被吸入江底。后面跟来的两千人望而生畏,落荒而逃。而蔺北皇的七千兵马被挡在大雁塔,不敢逾越一步前来营救,所以那日三王爷才不敢恋战,匆匆退回城北。”
“看来南北已以两江分界,我主南,他主北,要一争长短了!”
“只是如此一来,我们龙傲反倒成了反叛军,他们更有理由挑起这场战事!”
冥熙微微皱眉,“这样不利于我们吸纳各地的义军。”
“呵。”
他轻轻笑了声,望着那排结实的战船,道“三年前皇帝突然大病,三王爷代为执政,那个时候便起了民怨。这八百只战船是用三年时间打造的,用来预防这迟早要到来的一天。我龙傲的崛起确实名不正言不顺,你可以说它是一个江湖组织,也可以说是反叛军。不过如果以四王爷的名义起兵,那它就是名正言顺的抗敌。到时候就是老三造反,老四代为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