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慈回到薛家,被送进主卧。他的房间和上辈子区别不大,只是添置了许多细节装饰,来不及多研究,薛慈便躺倒在床上,先歇息。
中途有人进来给他换药。薛慈困倦睁眼,认得是小时候薛家聘请的医生,后来年纪大些退休了,是熟人,便又重新合眼。
等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晨,作息刚好倒过来。
薛慈睡得有些熟,大概是昨天用过的食水里有轻微的安眠药物。他看着现在所处的房间,熟悉里又透出些生疏来。
前世,薛慈成年前一直住在这里。
他十八岁后搬了出去,从一时赌气,到终于认清,那是他难得做出的一件让父亲顺心的事。
一件正确的事。
再后来,薛家又迎来那位新少爷。他还特意跑去嘱咐,不准让那位少爷住进自己屋中——想来是很狂妄可笑的,新少爷又何必去住别人用过的房间,二手货色,晦气。
薛慈起身,拉开帘子去露台处,阳光透过大片玻璃一下落进来。外面是大片草地,也种植着精贵娇美的花木,铺着石子路,有庭园流水,几名园丁在悉心修剪某束花丛。
他这处能看到的景致确实很好,眼前也尽观薛家的大片领地,哪一处他都十分熟悉,但偏偏薛慈,却生出荒谬的鸠占鹊巢感。
这里不是他该留下的地方。
薛慈不免想起他后面租住的公寓,比薛家更让他自在。如果可以,薛慈更想现在就搬过去,只是他现在这具身体年纪……恐怕还要薛父同意才对。
想到现在薛父的态度,他又开始犹疑了。
难道还要等他再长大些,薛父态度立场才会更鲜明一点?
门被轻轻敲响,佣人在外询问道:“薛小少爷,您起身了吗?”
薛慈回神,应了一声。让他们进来。
有男佣负责替薛慈更换衣物,只是看小少爷身上已经穿上整洁衣饰时,默默更新了一下小少爷平日的起早时间,又请他下去洗漱用餐。
“先生在四点去了公司,大少爷因学业繁忙,也重新返校了。”
男佣如常交代完,“要将您早餐拿上来取用吗?”
薛正景公司上事务紧急,经常来去匆匆。而薛家大少爷要被教导的当然不止普通初三生的学识,有公司管理要学习不提,更是最近加入了研发科目课程,能请假去看薛慈是临时挤出的时间。到了今天,就算再怎么依依不舍地想看弟弟,也来不及等薛慈醒来就遗憾离开了。
要是薛正景和薛浮中的一人留在薛家,薛慈还挺想让人将餐点送上来的。既然都不在,他反而更愿意在楼下用餐。
用完餐,薛慈想到:“老师什么时候来?”
他小时没去学校上课,是请的私人教师,只是教导他的多是些才艺知识,陶冶情操。
是薛慈不争气,没陶冶出什么气质来,倒是人见人嫌。
“先生给您请了病假。”
这点薛慈是很熟悉的,他小时候经常能请假,一请就是几周,薛父其实不大管他的学业问题。
薛慈当然明白,这不是宠爱,更没什么要放纵他将他教坏的念头,纯粹是不在意而已。
但薛慈独自在家里,其实也很自由。他让人去找些书来,比如先前那本《芯片》的扩展书籍,更不乏一些枯燥高深的专业书目。
作为被薛家聘请的员工,佣人们当然不会提出什么异议,更不在乎薛小少爷能不能看懂,只忠实执行他的命令。
薛慈在家闷了几日,都在看书。
后来连管家都来劝说他。
“小少爷想不想出去玩一下?”
整日闷在屋中看字,薛慈本便伤着左眼,这下只怕对眼睛消耗更大。便是管家见他性格沉静,也觉忧心忡忡。
纪管家将至花甲,薛父初掌家时他便是管家了。
他不仅资质深,耳聪目明,处理事件极为妥当,更是难能可贵的忠心,从不做损害主家的事。对两个小少爷,几乎当做自己孙子一般疼爱。
薛慈在整个薛家,最不害怕的也是纪管家。
在前世,这位也是难得尊重待他,诸多照拂的长辈——虽然纪管家可能本身并不如何偏爱薛慈,但只薛慈是薛家少爷一点,也得了他二十几年的忠心。
现下纪管家来劝说,薛慈抱着不让老人烦心的原则,将书放了下来,非常没有诚意地道:“那我去花园走走。”
纪管家还是忧心,觉得薛慈完全没有这个年龄段孩子该有的活跃不省心,于是想了想底下的儿孙最喜欢做的事,试探,“您要不要来打电子游戏?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