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刘崇终于松了口气,对许默道:“你有急智,这是好事,但总要先知会为师一声,不然你想吓死我啊?”
许默忙躬身道:“弟子听说有人背信弃义,全然忘了和恩师的承诺,一怒之下,就想给他个教训,没有想那么多。还望恩师宽宏大度,原谅弟子年轻鲁莽。”
旁边的徐师爷笑道:“东翁,少年热血,没有这一股子冲劲儿,面对铁板一块,水泼不进的陈州,东翁莫非要徒呼奈何吗?”
刘崇终于点头,“先生说得没错……咱们赶快回衙门,我要给府里撰写公文。先生还要你帮我斟酌词句才是。”
徐师爷欣然答应,刘崇又道:“许默,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记好了,别再给我惹祸!”
许默躬身答应,目送刘崇匆匆而去。
等他走远了,许默才迈步返回流民中间,周节就迎了上来,不由得惊喜道:“许司户,有什么好事?”
“好事?”
许默怔了一下,原来他的嘴角竟然不自觉上翘,笑容止不住,居然让周节给看出来了!
“没什么。看看还有没有不愿借粮,或者借粮数目不足的,告诉大家伙,咱们去下一家!”
周节急忙点头,可又迟疑了,“许司户,咱们在张家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其他人怕是已经知道了,万一他们跑了,那可如何是好?”
许默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周节浑身一震,眼睛冒光,许司户啊,你可太阴险了。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一般人还真拿那些地头蛇没办法。
不过我怎么能说许司户是恶人呢?
罪过,罪过啊!
许默率领着流民百姓,分别前往各家各户……面对这个阵仗,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士绅大户,第一次感到了惶恐,自内心的害怕,来自骨髓里的震颤。
他们惯常的手段这一次都不管用了。
跟他们讲道理?
没理的可是这些大户,他们已经承诺借粮,现在却不愿意履行承诺,说破天,也是他们不对。
拿出高门大户的姿态,呵斥他们,把他们吓走?
且不说许默带队,就算没有许默,他们敢对上千人大声怒吼吗?别忘了,这一千人背后,还有上万人呢!
讲道理讲不过,比势力比不过。
能不能暂避锋芒,关上大门不见人?
那就更不行了。
许默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人走了,放流民进去,大肆抢掠一番,把能搬走的全都带走,保证让你损失十倍!
而且抢过了之后,保证你找不到凶手。
想找许默的麻烦?
放心吧,许默肯定躲得远远的,让你找到证据算我输。
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么一群流民,陈州的士绅富户,真的被逼到了墙角。
“许司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讲话的人姓林,是一名老秀才,他的儿子就厉害多了,是上一科乡试的举人,目下正在江南游学,拜访名师,砥砺八股,为了会试做准备。
如果不出意外,林家就要改换门庭了。
“许司户,我和令尊还是老朋友,咱们两家,着实不至于如此,区区三百石粮食,你派个人过来,拿走就是,用不着大动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