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呼吸,清空芜杂的思绪。
错觉。
这是唯一的解释。
安吉洛歪了歪头,让注意力回到药剂上面。
一小片干涸的唾液渍正附着在他手背上,光滑、紧绷,与洁净的皮肤稍有差异。
可惜人眼无法辨识出如此细微的变化……
人的鼻腔也嗅不出唾液那极微弱的气味。
……
又是二十分钟过去。
纵使安吉洛崇信科学,绝不胡思乱想,可那股萦绕不散的诡异感并没放过他。
有哪里……怪怪的。
有细弱、隐秘的呼吸扫过耳畔,背部传来丝丝缕缕被体温烘烤的热意,木质地板被重物压下的、轻微形变的响动……一些“卧房中有另一人存在”
的蛛丝马迹谨慎地徘徊在人类五感的阈值界限周围。
安吉洛隐隐约约能觉察出不对,却又抓不住证据。
仿佛有一只力量、速度、神经反射……皆远胜人类的“超级生物”
正紧贴在安吉洛背后,馋涎滴答地、变态地、安静地嗅闻他,视j他,它甩出猩红濡湿的长舌,隔空舔舐他的背影……当安吉洛扭头,这只“超级生物”
便会无声无息地瞬移到他脑后,当安吉洛转回来,超级生物也瞬间回到原来的地方,它紧贴着他,却永远躲藏在他视线之外,它赤足,脚前掌长有厚实柔软的肉垫,行走时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啧。”
安吉洛烦躁地甩了甩头,甩开那些幻想。
这简直就是老奶妈用来唬弄小孩儿的三流妖魔故事,安吉洛老早就不信这套了。
然而……
那种被近距离凝视的毛骨悚然感仍凉森森地黏在安吉洛后颈。
大脑像个濒死的抽搐病患者,一惊一乍地释放出一串串疯癫的危险信号,使安吉洛一会儿打一个寒颤。
“呼……”
安吉洛揉了揉后颈,驱散那股恶寒,又起身,在客房里转了一圈。
他甚至神经质地扫了眼床底下。
一切正常。
安吉洛走到窗前向外眺望。
外面,雪越下越大,大有从中雪升格为暴风雪的势头。
安吉洛已难以区分海洋与天空的界限,苍白雪片密织成网,天海灰蓝交融,雪雾鳎景物苍郁寡淡。
他怀疑那条盘山小路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会无法通行。
虽然迭戈先生肯定早已储备了足够的物资,可是……这种被暴风雪围困在海岛峰顶的感觉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
神经没有得到舒缓,反倒愈发紧绷。
安吉洛叹了口气,用手掌拍了拍脸,坐回桌前。
一定是这座山的压抑氛围与古堡内部的晦暗陈设害得他神经敏感,他冷静分析。
……
安吉洛花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时间为伯爵调配出了一整套用来按摩下肢与腰椎受损处的药物,另外还有两种使血流通畅以及营养神经的口服用药,他将每一种药的使用方法与按摩手法细细誊写在纸上,准备明天把这些教给护工――迭戈先生说伯爵已经早早睡下了。
至于那种窥视感与某物如影随形感……
它们并没有消失。
身为医师,安吉洛胆子比普通人大一些,在认准是心理作用后,他就不再胡思乱想了,或者可以说他已经习惯了古堡中诡异阴冷的气氛。
吃过一顿丰盛得使人忍不住泛起罪恶感的晚餐后,安吉洛依照约定和“狼王”
玩起了抛接球。
身为伯爵的爱宠,狼王有一间专属卧房,安吉洛被仆人领着走到门口,探进半截身子,活泼地朝屋里吹了声口哨,下颌一摆,毫不恭敬:“嘿,狼王,玩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