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道荣此言一出,李铁牛顿做惶恐状,连叫“小人不敢,不过行有行规,府君威仪自重,但若小人不依照行规处罚违规之人,只怕难以统御群下,到时候小人声名扫地事小,误了府君的大事便不好了。”
闻听此言,又见李铁牛口中说着惶恐,但却分明是有恃无恐。邢道荣面色更冷,道“你敢是威胁我来着?”
李铁牛连叫不敢,但却没有丝毫退让之色。
邢道荣见状,不由得暗暗点头,既然要促成人民自治政府的成立,那他们怎能畏官?几番试探,这李铁牛的确是不二人选。
心念至此,便哈哈大笑,道“老丈所言甚是,不过荀子有言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行业内的规定,究竟未落下文字,怎可滥用私刑?”
“不若且释之,再以此相告,若再犯,则严惩之。如何?”
李铁牛原本也只是需要维护自己的威信,他在郡守面前都如此硬气,让一郡太守妥协,这已经足够保证他在这群铁匠中的威信了,便点头答应道“既然府君都这样说了,那就算这小子命好,这事就这么办吧。”
他正要告辞,邢道荣却把他拦了下来,说道“人言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今既出了此事,何不建章立制,以杜绝此事生?”
李铁牛闻言眼前一亮,自来他们民众都是被官吏管理的对象,又有什么时候官府制定规则要询问他们的意见?太守此举,恐怕别有用意,当即道“愿闻其详。”
邢道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按说大汉的土地上,只能行大汉的王法,鄂县的土地上,只能行本侯的法令,其余诸法,皆为私刑。”
“然则行有行规,这也是各行的祖辈所遗留下来的,若不实行,恐怕有违敬天法祖之道。”
“故本侯想出一个权宜之计,似可解此两难。尔等铁匠,可成立一个行会,自行选择会,代表行会,将你们将要行的法令,白纸黑字公之于众。然后每年出一笔钱,本侯可在封地中,划给你们一片地,以为租金。”
“在这片行会租赁的土地上,当由行会组建人手,执行法令。本侯亦会派人监督,凡是未成文之法,皆不认可,行会之人,法无禁止皆许可。在行会租赁的土地以内居住,且有行会造册的户口上之人,为行会之人,只要每年的租金按时交付,则税负徭役皆免,不仅如此,本侯的军队亦会为行会提供保障,行会之人在行会之内,只行行会之法,而不需行其余律令。”
“而在行会的地界内,诸行政事务皆由行会自决,产生会的方式、会的权力与如何管理行会内部事务,郡府皆不干涉。”
“李老丈,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李铁牛闻听,心中一时震撼不已,这位鄂侯把他在领地上的生杀予夺大权,都跟着土地一起租给这所谓的行会啊。而且这行会自治的权力比地方官府还要大,他们制定的法律将是唯一的法律,此事若成,那便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这是使民众自己治理自己啊。
只不过此事太大,李铁牛一时半会不敢承应,只说要回去跟众人商议,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郡府。
邢道荣本来也没有打算他会直接应下来,毕竟这可是宪政民主的基石啊。